褚洄之带着莫岁进入一处保密空间,摘下了斗篷和面具。
莫岁的虚拟面容系统在此处也已经自动失效,但褚洄之提前跟他说过他认识要见的人,所以莫岁倒也不慌。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的合伙人?”
莫岁还是觉得奇怪,褚洄之说这位合伙人承担了现实中的物流以及宣传工作,可自己连褚洄之在搞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额外认识这号人物。
褚洄之看向他,答非所问:“你看不惯缪特,是因为他对瑞卡的死亡不甚在意吗?”
莫岁莫名其妙:“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褚洄之顿了一下。
瑞卡“死亡”的时候莫岁还是个满地乱跑的小豆丁,他总不好说自己是在担心莫岁见到活着的瑞卡会想起早已经作废的婚约。
他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很神经质:“算了,没什么。一会儿不要被吓到。”
空间尽头,传出了略显疲惫的中性女声:
“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瑞卡的脸自阴影中显露出来,无精打采的眼睛带着隐隐的责备,斜瞟了眼褚洄之:
“我还以为,这些危险的脏事,你会瞒着他。”
但她很快点头表示理解:“也是,你哪会真舍得让他始终蒙在鼓里。”
莫岁怔愣,他没见过长大后的瑞卡,但眼前的女人长得和缪特一模一样,就算再匪夷所思,这人也只能是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被认定死亡的瑞卡·嘉利。
“你是,瑞卡?”
莫岁难以置信,他急切地上前两步,想再凑近瑞卡一些,却被褚洄之拽住了后衣领。
“你放手,让我确认下她是不是AI或者机器人。”
莫岁没明白褚洄之为什么不让他靠近瑞卡,还企图跟人讲道理。
褚洄之这口醋吃得就不讲道理,他采取的是严防死守于未然的战略。
“是活人,站远点看也一样。”他道。
“所以她就是你说的合伙人?”
莫岁回过神,眼睛又睁大了一圈,他觉得这个世界非常荒谬:
“你早就知道瑞卡还活着?不对,等等,你俩怎么认识的?”
看着生龙活虎一顿折腾的莫岁,一贯表情冷淡的瑞卡嘴角浮出笑意,自己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小莫,还记得姐姐吗?”
瑞卡只把莫岁当小孩,却存了刻意给褚洄之找不痛快的心思。她比莫岁高出一点,微微弯腰,伸手要捏一把少年的脸颊。
褚洄之眼疾手快,一把钳住瑞卡的手腕向外撇开:
“不就是最近客户量变多了让你对接了几个通宵吗,至于这么记仇?”
“小心眼。”
瑞卡揉了揉手腕,笑意在浑浊的眼底摇摇欲坠。她看上去就是身心俱疲,很显然,让她劳神至此的不止是分内的工作而已。
另一边,莫岁没搞清楚状况,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当年的真相:
“你是真的瑞卡?当年那场大火没死人吗?缪特知道你还活着吗?”
瑞卡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平和,说的话却跟鬼故事似的:
“当年那场火烧得那么猛,当然有人死了。”
“可毕竟我和缪特长得一模一样,到底死了谁也很难认出来嘛。小莫要不要猜猜,死的究竟是双胞胎里的哪一个呢?”
这话暗示得很明显,就算震惊,莫岁也还是下意识顺着瑞卡的话接了下去:
“死的人是缪特?可缪特这些年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啊,我和他不是经常见面吗?”
“吓唬小朋友有什么意思。”
褚洄之看不下去瑞卡神神叨叨的样子,他的手搭在了莫岁的肩膀上,按住了心神不宁的莫岁。
褚洄之抬眸看向瑞卡,接着道:
“应该这样说吧,在那场大火中,你们两个都已经死了一次。在生物意义上消亡的缪特,以及在社会意义上死亡的瑞卡。”
“你这些年女扮男装,将自己彻底变成了缪特,也是够能演的。”
瑞卡沉默,眸光沉郁一瞬,但很快又重归平静。
她嘴角更上扬了些,单手捋起额发,那张寡淡平和的脸上显出两分和缪特极为相似的玩世不恭:
“嘁,本来还想拿这个消息当重磅炸弹来吓唬你们两个呢,和你这种人一起玩儿真是没意思。”
女人斜靠着桌台,原本挺拔的身姿变得更加随性,她拿出把折扇抵着下巴,卷曲的长发垂下,看上去和缪特一模一样。
低到分不出性别的笑声闷闷地从胸腔传出,她调侃道:
“不过我们小莫真的很给姐姐面子啊,收收下巴,快掉下来了。”
“当年死的人其实是缪特?”
莫岁完全没法消化令人震惊的真相,他满脸不解:
“那为什么你要扮成他?”
瑞卡叹了口气,轻声道:
“没办法,不扮成缪特那个家伙的话,我不能继承爵位,更没法替那个蠢货报仇啊。”
第90章
母亲改嫁那年,缪特和瑞卡只有十岁。
兄妹俩很讨厌他们的继父罗茨,那个明明满身烟酒味,却穿着被香料熏透的昂贵西服的男人。
因为他不会像二人的亲生父亲一样让他们坐在脖子上去爬庭院里最高的榆树,更因为他在和母亲订婚的第一天就撤下了大厅里一家四口的合照。
“为什么要让他住进家里?”兄妹俩问过母亲。
刚过服丧期不久的贵妇人笑了笑,温柔却苦涩地道:“缪特和瑞卡想一直住在大房子里对不对?他会保护我们的。”
丈夫的暴毙让恶犬们盯上了家族岌岌可危的产业,而那个男人是唯一能够替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嘉利夫人解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