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戈尔·乔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到了谢熙辰身上。

而且是那种, 非常飘忽的目光，他知道谢熙辰救不了自己，但就是, 人在无助的时候, 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认为能够救自己的人。

戈尔·乔就是这样的，他非常无助, 非常地渴望得到帮助。

还好谢熙辰是一个靠谱的, 在大多数时候。

他眨眨眼，笑眯眯地接过话题：“不是哦, 我是在偷听戈尔大导师上课的时候和大导师认识的。”

中性声饶有兴致地看过来，谢熙辰说了下他们见面的过程, 语气中似乎藏着些无可奈何，

“戈尔大导师在课上看见我写斯特安投稿的稿件后，很是生气, 后来发现我写得还不错后, 就和我成为了朋友。”

至于是不是因为他写稿写得不错，那就不好说了。

中性声听到这, 惊讶极了：“你竟然还给斯特安投稿了吗？难怪戈尔对你一见如故, 他最喜欢斯特安学报了。”

谢熙辰含笑不语，戈尔·乔松了口气, 忙不迭地附和：“对对对，我就是看他写的不错, 就拦着他聊天, 我们一起走了一路, 然后就成了朋友。”

顿了下, 戈尔·乔画蛇添足地多补充了一句：“上一期的斯特安专题总结汇报就是他的投稿噢，安辰真的很厉害。”

哈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拍拍谢熙辰的肩膀，“好样的，不愧是被戈尔带过来的人，就是厉害！”

谢熙辰含着笑继续和哈德聊天附和，一旁的中性声瞥了眼谢熙辰，眼底若有所思。

谢熙辰也看见了对方探究的眼神，但他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点到为止就好。

还有五十多个老师等着他去挖墙脚，谢熙辰可不能现在就露馅，让玛利姆的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就像是一个有些特殊的麻瓜初入魔法世界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又很是聪慧，大多数时候都一点就透，让哈德和他聊天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相比起哈德的外向，另外的四个老师就相对腼腆多了，除了偶尔附和戈尔以外，基本上都没怎么出声，这让谢熙辰收集信息的难度加大了不少。

唔，看来还得想个更好的话题。

聊天间，魔法师们亲自动手烤出来的烤串也都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香味，谢熙辰借着这个当话题，抛钩子道：“这烧烤真好吃，要是外出时的那些学生也能吃到这样的烧烤，怕是都不愿意回学校了。”

“哈哈哈，就算没有烧烤，他们也是不愿意回学校的，”哈德耸肩，“在外面还是要自由很多的，至少没人管着，不是吗？”

谢熙辰像是不经意一般：“被管教不是好事情吗？他们可真生在福中不知福。”

谢熙辰说完，中性声就接话了：“也不一定吧，每一个学生的特质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学生更适合系统的规划，有的学生更适合自由发展，他们有自己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我想，还是不要随便扼杀学生的天性比较好。”

他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也顺着谢熙辰的话语，开始抛出教育相关的话题，大多都是他教过的学生怎么样，他喜欢什么样的教学，学生的评价是什么……

谢熙辰渐渐止住了声，认真地听着中性声分享经验，中性声絮絮叨叨的，但是并不会显得话很多很密，有一种闲聊家常的感觉，好像只是在说一些趣味的小故事。

哈德越听越纳闷，到后来他不解地看向中性声：“不对啊，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学生蠢笨如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样的学生了吗？”

被揭短的中性声：“……”

他磨磨牙，咬牙切齿道：“是啊，一个连最基础的魔植都分不清的蠢货，我教他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满意了？”

哈德摸摸脑袋，小声嘀咕：“那你还说他笨得可爱。”

谢熙辰没忍住，握拳抵住唇笑了出来。

看见中性声愤愤磨牙的样子，戈尔小声地给谢熙辰解释：“曼斯是一个从良的黑巫师，现在是玛利姆学院的大导师，他性格有些暴躁，但是人还是很善良的。”

曼斯头都不转就精准定位了戈尔：“戈尔，我说了很多遍，不要用善良来描述我！”

谢熙辰好奇极了：“黑巫师？玛利姆的教学可真丰富，看来我不虚此行了。”

他说完，曼斯就一脸嫌弃地表情反驳：“怎么可能，我是靠精神力伪装金系魔法师来学院任教的，玛利姆可是魔法协会的走狗，怎么敢光明正大地接收黑巫师？”

谢熙辰惊讶，难道这也是可以和他这个不熟悉的人说的吗？

果然，曼斯话音落下，哈德面色就是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戈尔。

戈尔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首先斯克里奇是芬妮选择的人，他相信芬妮，其次他已经靠着自己出色的能力和细心以及不辞劳苦拿到了斯克里奇的任职资格。

他不仅知道斯克里奇有一位炼金术师黑巫师，还知道斯克里奇的学生中有亡灵系法师。

所以，可以说这第一场的见面，戈尔也是有些小心思的。

斯克里奇需要能教导亡灵法师的老师，恰好，曼斯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加上一个在玛利姆被针对的哈德，这两个可以说是最好挖的。

只要谢熙辰看得上，他就能帮忙挥锄头，然后第一次就能顺利捡回两个老师，斯克里奇这岂不是更加认为他眼光不错了？

戈尔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哈德见戈尔没有反应，不由得心下一沉，想着该说什么补救过来，谢熙辰却已经笑着推进话题了。

“看来曼斯大导师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非常深厚，我曾有幸跟着我的雇主见过一位水系魔法师冕下，她在魔法上的理解非常地深奥，可并不是很精通精神力学。”

既然曼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不惜自爆自己的身份，谢熙辰也多给了一分的信任，告诉曼斯，他认识一位水系魔法师冕下。

能叫冕下的都是什么人？整个大陆上，只有传奇法师才有资格被称为冕下，这是一种无上的殊荣。

曼斯显然听出了其中的未尽之意，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谢熙辰，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么，对方来这的原因是什么的？

相比起曼斯的敏锐，其他的老师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一个女老师更是赶忙加入话题打圆场，她以为谢熙辰是一时口误说错话了，担心被揪到错误，给了谢熙辰一个台阶下。

“安辰可能对魔法界不是很熟悉吧？魔法界只有传奇法师才能叫冕下呢，”她捂着嘴笑了下，然后眨眨眼，“可不能再用错词啦，那些大人物可是很讲究这些的。”

谢熙辰感激地和对方道谢，又开始新的话题，其他本来没怎么说话的导师也不得不加入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话很多的曼斯突然不说话了，沉默地听着他们聊天，而旁边，哈德拉着戈尔去远处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了，也不在场上。

为了不冷场，他们只能多和谢熙辰聊天。

这也给了谢熙辰更多的机会了解他们。

“……我对魔法很是向往，虽然我没有魔法天赋，但总做着能学会魔法的梦，最终在攒够钱后，我还是过来玛利姆了。”

在被问到为什么抛下管家身份来这边当园丁时，谢熙辰三分假七分真地回复，“玛利姆的师资这么强，我多听听，万一就这么开窍了呢？”

三个导师也跟着哈哈大笑，他们知道谢熙辰是在开玩笑，当然他们也清楚，谢熙辰已经不能学会魔法了，他们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刻意点明，就这么略过就好了。

但是没想到，曼斯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我听说斯克里奇扬言，能让无天赋的学生们学会魔法，为什么不去斯克里奇魔法学院？”

这话一出，跟找茬一样，那三个疯狂暖场的导师都愣住了，尴尬不已地看向谢熙辰：“安辰……”

谢熙辰并没有感到冒犯，反倒是眨眨眼：“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不是吗？相比起去斯克里奇，我还是来玛利姆见见世面更好。”

曼斯被这不透风的借口堵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闷闷地在原地戳着火堆，不开口了。

谢熙辰可不会让场子冷下来，他深知现在就是最尴尬的时候，只要他能抛出话题，这些老师们就会毫不避讳地跟上来。

所以他故意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目光，看着三个导师，问道：“能问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吗？当然，若是阁下们觉得冒犯的话，可以忽视我。”

他太过客气的话语，让导师们下意识地凑近：“什么问题？”

谢熙辰想了想，组织语言：“阁下们是为什么想在玛利姆当导师呢？”

他问话的时候，哈德也已经和戈尔回来了。

不会撒谎的戈尔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哈德，到底还是哈德更胜一筹，他也知道了谢熙辰身份和来意，听见这个问题时，一下联想到了谢熙辰的目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其他老师还没有察觉呢，见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干脆了当地回答了。

“我是因为玛利姆学院的校长的请求，以前欠了人情，总不好不还。”

好吧，这个不能挖了。

谢熙辰很是遗憾地pass掉一个金墙角。

“我？主要也是缺钱吧，玛利姆学院按课时收费，还有非常完善的修炼室，待遇在几个魔法学院中可是非常不错的。”

好吧，这个也不能挖了。

谢熙辰没钱，就算有钱，也不可能现在开出玛利姆这么高的价格。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他目前来说，老师的体系是不一样的，有从系统那边挖来的跨世界教师，有这个世界的教师，跨世界教师的校长值是隐藏福利，他不可能透露。

但如果给老师们福利差距过大，还是不太好的。

再者，最关键的是，谢熙辰现在并没有豪横到高薪聘请，也没有到需要高薪聘请的地步。

他才二十来个苗苗呢！

谢熙辰只得将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个导师，那个给他解围的女导师。

这个导师很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是因为玛利姆的图书馆，你们知道的，我的魔法天赋是预言系，修炼时就需要阅读大量的魔法书籍，也只有玛利姆能满足我的需求了。”

欸？

谢熙辰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导师更进一步发展关系。

“预言系？我听说这个魔法天赋很稀有，几乎很少能看见预言系的魔法师？”

预言系魔法师抿抿唇，笑出两个酒窝：“我是家族传承啦，就是家里没那么多的书给我看，只能出来自己找了。”

预言系的魔法师修炼和别的魔法师又不太一样，他们分成两个阶段，预言师，和智者。

预言师阶段，他们可以靠占卜和一些其他手段，得到别人想得到的答案的片段，只是很模糊，范围也很宽泛。

到了智者阶段，只要是询问，他们就能靠魔法给出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他们最初并不知道。

当然，答案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每一个预言师都能感应到自己回答的这个问题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少，然后再选择是否进行回答，用什么方式进行答案探索，减少损失。

所以说，预言系的魔法师培养起来也极其困难，他们的稀少是因为从天赋到成长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是一个好老师，太适合他们斯克里奇了。　　谢熙辰的锄头蠢蠢欲动了。

他打算先和这个性格腼腆的老师拉近关系，这样才好提出邀请的请求。

但没想到的是，谢熙辰还没凑近呢，旁边的曼斯用一种非常难辩好像看待出轨丈夫一样的表情看向谢熙辰。

语气幽幽地：“安辰不问问我怎么来的？”

谢熙辰哽住，从善如流：“曼斯大导师为什么来玛利姆呢？”

曼斯哼了一声，突然沉下声音，用一种说故事的语气，认真解释道，“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地方去的亡灵法师，还得罪了巫师会，只有投奔玛利姆才能不受追究。”

他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熙辰，好像在等着谢熙辰给他一个回馈。

从猜出谢熙辰的身份开始，曼斯看着周围的几个同事，心中就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他猜测，这位校长不辞劳苦地从斯克里奇奔赴过来，可能是来进货的。

曼斯对这种事情反而喜闻乐见，他最喜欢看这些自诩正义善良正直的校长们弄尽手段地去做一些阴暗腌臜的事情了。

但是后来，斯克里奇对于无天赋学生变成魔法师的回应，是认可，对于黑巫师的反应，是戈尔的不躲不避，再加上这一次巫师会的挑衅后，斯特安学报的强势应对，以及众多有权有势的人力挺斯克里奇学生的家长……

曼斯突然意识到，或许，相比起一个和魔法协会站在一边的玛利姆，斯克里奇更加适合他。

前提是斯克里奇的校长有这个魄力，敢收他。

他一步步地思索着，最后见谢熙辰想要收无害的预言系老师时，还是没忍住，出声去试探谢熙辰的态度。

只要斯克里奇敢，他现在就敢跟着斯克里奇走！

说实话，曼斯的这一步自爆，对谢熙辰来说，是非常惊喜的。

为什么呢？

因为，艾米利亚是亡灵系天赋啊！

最初他只是当曼斯是一个和尤金差不多，甚至炼金术不及尤金的替补黑巫师，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能来应聘。

他们学院已经有一个黑巫师了，而谢熙辰现在对巫师们的印象不是很好。

当然，他明白，不是所有巫师都那么可恶，难道他还能因此讨厌以后注定会成为“邪恶力量”的艾米利亚吗？

只是巫师会太肆无忌惮，看着背后还有不少算计的样子，他并不打算和跟巫师会有牵扯的人过多联系。

谁知道这位是亡灵法师！

不需要他继续开盒新亡灵法师就能拿到手，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也有意向？

他还没有想好，旁边坐立不安的哈德咬牙切齿地帮曼斯找补：“瞎说什么呢曼斯，你天赋那么优秀，是巫师会的人太针对你了。”

哎呀，他明白这位老朋友迫切离开这个受气学院的心，但也不能一来就直接掀底牌啊！

他更没想到的是，谢熙辰沉吟片刻，竟然也跟上了曼斯：“能问一下，大导师您为什么和巫师会闹了矛盾吗？”

他乖巧补充：“当然，要是不方便，也是可以不说的，是我冒犯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曼斯之前的经历，基本上玛利姆的导师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只是因为玛利姆不招邪恶相关法师，所以为了他们的前程，谁都没有随便将曼斯的身份说出玛利姆之外。

曼斯言阐述了自己和巫师会的矛盾：“我是最初成立巫师会的管理，我们巫师嘛，不是很擅长跟商人相处，为了发展巫师会，他们找了个新的管理，然后把我踢出巫师会了。”

哈德轻咳一声，小小美化了曼斯一下：“以前的巫师会只是巫师集会，曼斯也就是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后来巫师会出了很多新的制度，曼斯闹了几次，就……”

曼斯冷哼一声：“本来我们黑巫师名声就不好，他们还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在败坏我们的名声是什么？”

预言系导师小声嘀咕：“那你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给人家温妮菲脸色看啊，温妮菲比你强那么多，你不是找罪受是什么。”

曼斯：“……”

他咬牙切齿，“再说一遍，那是以前，现在我比她强！”

戈尔茫然地啊了一声：“那你还躲什么？”

曼斯：“……”

谢熙辰努力忍住笑意。

这个曼斯比温妮菲强，谢熙辰还是信的，那位叫温妮菲的巫师，他在拍卖会透过娃娃眼睛见过，有些外强中干的既视感。

但谢熙辰猜，这个曼斯应该是得罪了那个来坐镇巫师会拍卖的老巫师，这才需要躲的。

不过不重要，看得出，曼斯对巫师会搞的暗拍也是持否定态度的，他也不需要自己的老师们有多正义善良，但是该有的底线还是得有，怎么说也是教书育人的，不能太反派。

谢熙辰人精一样地又拉着他们聊了别的话题，似乎并没有对这个答案做出更多的反应。

曼斯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他见谢熙辰侃侃而谈，不住地往预言系导师身边凑，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扭头去找戈尔说话了。

这个该死的，胆小如鼠的斯克里奇，错过了他是他一辈子的损失！

曼斯愤愤不平地戳着火堆，看得戈尔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欸，这到底是想被挖还是不想被挖啊？

——

烧烤吃了将近一个上午，按理说这个速度还是有些慢了，但是一下收获了三个老师，谢熙辰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的基础要求就是尽量招满十个老师。

谢熙辰计算过了，如果他想要一对一教学成功开展，那一共就需要21个老师。

现在学院算上奥莱拉和戈尔，一共有六个老师了，加上校校承诺的五个系统老师，就是11个。

那他现在只需要招满10个不同系别的老师，就够今年的招师指标了。

当然，能尽量和他的学生们属性贴合的更好，不能的话，能是特殊系，稀少系的老师也更好。

像是今天，一下收获了两个特殊系，有一个还是非常贴合学生的亡灵法师，谢熙辰就很满意，哪怕今天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也很值得。

什么？你说这些老师还没有答应？

条件都摆出来了，离拐走还远吗？

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戈尔吗？相信他一定会为了他的初恋努力解决各种事情的。

谢熙辰盘算了一下收获，在众多导师准备离开时，让戈尔帮忙将那位预言系的老师留下。

戈尔抽抽嘴角，还是支支吾吾地走上前，想办法找理由留住对方了。

欸，为了芬妮，一切都值得的，值得！

戈尔给自己打气。

谢熙辰则从自己的扳指中摸了摸，摸出两张花纹繁琐的卡片，连带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趁着另外两个导师不注意，将卡片偷偷地放到了哈德和曼斯的掌心中。

他很是俏皮地和两位眨了眨眼，两位做贼心虚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将东西收入存储器中，然后装作无事人一样，放下了自己的手。

就是动作显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