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多大点事,”谢熙辰面不改色地想掏出戒指,想到自己手脏,还是作罢,低头找东西,“生活所迫,总得有那么点一技之长。”
校校:“?”
这杀人比杀鸡还熟练的样子,也是一技之长?
“是第一次杀人,但不是第一次见血,”谢熙辰言简意赅,想到当时去山村支教时出现的各种意外,摇头道,“还是有些不适的,我不是很喜欢见血。”
说着,谢熙辰总算找到了一块干净的白手帕,将其捡起来,仔细地将自己的手指擦干净,一边擦一边对不知道停在哪的纳维斯道:“孩子看见了吗?这就是所谓的反派死于话多,所以,在打斗时,不管对方说什么,先弄死,别给对方翻盘的空间。”
“语言是很有魅力的,它能够让你改变主意,然后选择最不利于自己的一条路。”
“想要得到答案的方式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纳维斯:“……”
校校:“……”
好吧,这个见缝插针教育孩子的谢熙辰,又变成熟悉的教师风格了。
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等校校反应,纳维斯那边已经艰难地回答谢熙辰了:“老师,我明白了。”
他们老师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谢熙辰纳闷小家伙怎么还有心思回复自己,转头一看,好家伙,那边的战场还没开始呢!
堕神的灵魂脸色难看地看着这边的战场,甚至忘记了争夺身体!
谢熙辰突然想起来这个堕神可是需要祭品的,他不动声色地将脚下的尸体往外推了推:“没有主持的祭司,他们应该不算祭品吧?”
算的话,他的小家伙不就被他害惨了?拥有祭品的堕神,实力是会增长的。
那么,算不算呢?
看看堕神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不算啊!
不然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这个结局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他没有办法增长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削弱纳维斯的实力,硬碰硬的话,最多四六分,而离开这里……
不甘心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堕神担心,这个疯子老师会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所以,最终,神灵还是咬牙直接去争抢身体。
只要进入纳维斯的身体,哪怕一时间不能决出胜负,这个疯子也绝对不可能对祂出手!
到时候再慢慢筹谋也来得及,就算一时失察让纳维斯得手了,这也不过是祂剩下的最大的一片灵魂,祂还剩下不少碎片,大不了再慢慢潜伏,祂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神灵二话不说地潜入了纳维斯的身体,因为纳维斯和神灵算是一个密不可分的个体了,哪怕他有防备,也完全没办法阻止对方的入侵!
“挺住,我没法帮你纳维斯,”谢熙辰冷静的声音在纳维斯陷入漩涡时响起,“但我会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平安回来。”
或许是这一句话给了纳维斯勇气,他咬牙,放任自己沉浸了进去。
他有牵挂,也有人帮衬,他不会失败的!
现实中,纳维斯像是昏迷了一般,直接倒了下来。
谢熙辰没扶,他身上太脏了,纳维斯那一块好歹是干净的,现在扶了,等纳维斯醒来就没法扶了。
到时候让满心是老师的小家伙看见老师显而易见的嫌弃,该有多伤心啊。
不利于师生交流。
谢熙辰心想着,还是放任纳维斯躺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自己去处理剩余的污糟。
他和校校打商量:“都没人了,给我的金手指暂停一下呗?”
正想问问谢熙辰之前见血原因的校校狠狠沉默。
“我打完架的时候是27分13秒,从那会儿开始截止,现在截止我亏了8分钟,8分钟够我宰快两个法圣了,可不能这么吃亏。”
校校:“……”
尼玛的谢熙辰,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是吧?
它哼哼唧唧地把金手指时间暂停:“你还没说,见血的是什么原因呢?”
它心有惴惴:“不会真是杀鸡杀出来的吧?”
“不是。”
谢熙辰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小家伙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他慢慢收拾也来得及。
谢熙辰干脆给校校说了一段不算重要的往事:“我去支教是个人行为,不是跟着国家脚步走的。”
原因也很简单,小谢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和懒惰的方老师一起带出了一个状元班清北班之后,人还是有些飘忽的。
他连和这样懒散不上进的同事合作,都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学生,为什么不去挑战更有难度的呢?
于是谢熙辰将目光放在了山村支教上。
“最初并没有那么远大而高尚的想法,只是想突破自己,证明自己而已,我当时,性子还没现在这么沉稳,”谢熙辰说着,无奈道,“可我去的山村比较偏僻,出现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要挑战当然要挑战地狱难度,谢熙辰毫不犹豫地选择往犄角旮旯里钻,甚至给乡村致富的各种策划都写好了,钱也准备好了,然后去了不到一周,大开眼见。
“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实在是陋习太多了,”多得谢熙辰都懒得一一列举,每一个都刷新他的下限,“我在那里动了几次手,也见过他们杀人,所以,我不排斥用武力解决问题,但也不是很喜欢见血。”
等他把那个小地方给一锅端到橘子后,心也踏实下来,开始正正经经地教书,支教,各种帮扶学生了,沉稳了不少。
“难怪……合适。”
校校小声嘀咕,它们系统再小声也都是在宿主脑海中能出现的,谢熙辰就听见了它说的合适。
小谢好奇问:“什么合适?”
校校:“啊?合适绑定我啊!”
是吗?
谢熙辰总觉得校校有什么消息藏起来了。
算了,日子还长着呢,他也不着急。
谢熙辰说了一段年轻时的小故事,也休息够了,爬起来继续收拾。 校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你现在很沉稳吗?”
为什么说现在性子很沉稳?
谢熙辰也不解:“我还不沉稳吗?像我这样靠谱的,情绪稳定的老师,很少了吧?”
可,可这也不代表沉稳啊……
校校欲言又止,总感觉谢熙辰在这一块对自己的认知有了那么点错误。
这个沉稳,到底是哪个人赞同的?
不得为知,反正小谢觉得自己沉稳可靠极了,瞧,他不仅把祭坛打扫干净了,还给学生摆了个好看的姿势,相信等学生睁开眼的一瞬间……
他一定能够认清是不是他的学生,不是的话,也方便谢熙辰揍到对方精疲力竭。
小谢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大善人,校校都被谢熙辰的敬业给感动到了。
——
纳维斯被黑色斗篷包裹着全身,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王城。
这里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好像更加地奇怪。
入目的人人平和,每一个平民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些穿着朴素带着各种补丁的奴隶,面容也都柔和得不行。
可仔细看过去,他们的脸上笑容非常不自然,显得过于虚假了。
这很奇怪,王城治理可没有那么好,至少奴隶们大多数都是沉默着工作的。
不等他仔细观察,纳维斯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一个劲地往目的地走了起来。
是要去哪?
他不理解,也有些不安,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位堕神的诡计,祂想要他的心神不安,出现漏洞,这才会被对方一举夺下身体。
可自己找不到主动出击的办法,就像是被困在了这一具不属于他的躯体中。
或许是属于的,但纳维斯总觉得这不是他的身体,太糟糕也太虚弱了,甚至比不上他在来斯克里奇之前的身躯。
虚弱的他伸出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手指,推开了一间嘈杂的酒馆,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个酒馆很奇怪,周围人在大门推开的一瞬间,就像是一个个的木偶一样,扭着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表情,甚至是动作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见纳维斯时,齐齐地扯出一抹痛苦的微笑,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诡异极了。
“来啦?”
“木偶戏——开场!”
不知道谁吊着嗓子在纳维斯坐下的时候高声叫了一声,接着,那些像是定格住的人,表情瞬间活了下来。
他们动作夸张,眼底藏着恐惧,做着和情绪完全不同的动作。
纳维斯也随着自己的壳子的动作,努力观察着周围的情景。
如果祂想要用这些东西吓他,那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纳维斯沉静地喝了一口劣质的酒,旁边一个大胡子佣兵将武器往桌上一拍,宣扬道:“要我说,精灵族救精灵公主算什么?艾伯里酒馆截杀大剑士才是最精彩的好吗!”
“这个我也知道了,有没有什么新鲜的?”
另一个瘦小佣兵撇嘴,“不就是臭酒鬼剑士为友报仇失败了嘛,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为友报仇,假的,酒鬼剑士和艾伯里本身就是好朋友好嘛!”
大胡子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绝对不知道他们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
“哦?”
瘦小佣兵好奇地凑了上去,“是什么?”
纳维斯听着,手指不由得收紧,他心底有一个不愿意深想的念头产生了。
该死的堕神,如果祂敢……
“为了帝国最娇纵的那朵玫瑰,克罗夫特夫人,”络腮胡压低的嗓音止不住的□□,“多美的美人啊,竟然引得克罗夫特,艾克国王,艾伯里勇者和我们佣兵界大名鼎鼎的酒鬼剑士四个男人争夺,啧啧,那美貌,要是我能看上一眼,死都值了!”
“说重点说重点,克罗夫特夫人的美貌还有人不知道?”
有人忍不住催促道,“可酒鬼剑士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清楚了,那天桑娜夫人的酒馆被艾伯里和酒鬼剑士的打斗砸了,那战斗,我们哪敢上前去看?”
络腮胡说着,见大家要离开,舍不得成为焦点的诱惑让他咬牙又透露了几分,“那酒鬼剑士可是自杀的,艾伯里都已经停手了,放了他一次,可他自己想不开,直接撞上了剑,这又能怪谁?”
络腮胡说着洋洋得意:“据说他死前还写了一个对不起,不就是知道自己不占理吗?”
“要我说艾伯里勇士也很冤枉,他和精灵族的公主感情多好啊,肯定是克罗夫特夫人自己忍受不住寂寞,不过是我我也会,艾伯里长得实在是英俊……啊!!!”
随着络腮胡惊恐地尖叫,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他的头颅就这么直直地掉落了下来。
那个人头还在絮絮叨叨习以为常地带着惊恐的目光念叨着:“臭酒鬼剑士怕是想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在别人那不值一提吧,不然怎么克罗夫特夫人都死了,艾伯里也只剩下满心的厌恶?”
“他再喜欢有什么用,据说他死前还在念叨着对方的名字,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可惜了,艾伯里勇士可一点都不想听!”
不,不是这样的,这个对不起不是这个意思!
博瑞死了?怎么可能,博瑞不会死的,博瑞只是很生气了不想搭理他和他做朋友了而已。
他只是来迟了一年,他再回到王城的时候,铁蔷薇已经解散了,他找不到博瑞说对不起。
之后他打探到博瑞消息时,自己却被身体连累没办法去找人了,所以博瑞的对不起是写给他看的,不是给维尔拉! 他来迟了,他又来迟了,他为什么每一次都来迟呢?
无数的,属于他自己声音的疯狂发言一股脑地冲刷着他的大脑,好像要让纳维斯共情,让纳维斯知道,他就是他。
这就是他们的未来,这也是他永远改变不了的现实。
“不应该是这样的,还有人在等我,我要……”
要什么呢?
纳维斯脑子渐渐一片空白,木偶戏再一次重演,他只剩下了那个碎碎念的,难以接受的声音,伴随着一些他一直没有忘却的童年身影,在向他索要着什么。
“哇塞,你的经历真是精彩极了,可惜我出去一次后我那不负责的老父亲就再也不想带我出去了,不然我一定要再跟你去一次。”
“纳维斯纳维斯,我父亲要让我去斯克里奇念书了,虽然斯克里奇校长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不过像我这样的,去斯克里奇也挺好啦,没人管束,但克里斯他们应该是不愿意去的,那边师资越来越差了。”
“你……能陪我一起上学吗?等毕业了,我父亲就没有理由不让我出去历练了,到时候我陪你,行吧?”
“抱歉博瑞,我可能……等不了这么久,”纳维斯听见自己纠结又为难的声音,“最迟一年我来斯克里奇找你好吗?”
“好吧好吧,你们公爵之子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但是说好了你要来找我的,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纳维斯一口应下来,一年,足够他把握住埃德蒙的继承人身份了。
只是一年,一年过后,他去当插班生,花费最小的代价,一定能和博瑞上一个班级的。
他……
“你为什么又来晚了呢?”
和纳维斯声音很像,又带着微妙的不同的声线在不停地蛊惑着,“你又来晚了。”
“你说陪他读完魔法学院,可你没有做到。”
不是这样的,是博瑞没有继续在魔法学院读书了。
“你说一定会去找他,你也没有做到。”
因为他找不到博瑞,他发动了能动用的力量,都没找到博瑞!
“所以,为什么呢?”
“你有了神格,有了神灵的辅助,有诸多的势力帮助,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完不成?”
因为博瑞死了,死亡是最残忍的东西,哪怕时间也挽回不了。
“他死前还在和你道歉,你在做什么呢?”
声音最终蛊惑道,“你抓住了没有必要抓住的东西,你瞧,要是你不要神格,不贪心地要吞噬神灵,你就不会错过斯克里奇的招生。”
“你会完成你对他的承诺,你不会错过亚摩斯家的惨状,你呀,走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真是该死啊。”
是的,他走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为了权势,为了力量,他抛下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唯一会担心他辛不辛苦,疼不疼,关注他长高了没的朋友。
他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联系了。
那——
“留着神格和神灵的灵魂做什么呢?把罪恶之源抛出去吧,你可以的,只要你向神灵赎罪,你的罪孽将被洗清,你的友人将给你原谅,你将有机会重新完成,你答应的承诺。”
“神灵无所不能,只要你向祂祈祷,哪怕是逆转时间,你最需要这个了,不是吗?”
是的,他需要逆转时间,到斯克里奇招生的时候,他要去赴约,完成一个承诺。
他……
“挺住,我没法帮你纳维斯。”
“但我会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平安回来。”
不,不是逆转时间。
他的过往和未来,不该是这样的。
好像,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