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用向阳说，柏颂就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赵航的脑袋，“所以阳姐一开头就让你多看书啊！多看书，多积累写作素材！杜甫他老人家都说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不看书，写个屁作文。”
一时间，众同学都哄笑起来，饭桌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直到——
阴冷的声音从向阳身后飘来，“真是笑死人了，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当老师了，也不怕误人子弟，哦，你可能连误人子弟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柏颂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他提高了声音，“杨志豪，疯人院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无数道异样目光。
周围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疯了的那个杨志豪？”
“听说他发疯起来会拿刀砍人！”
“天啊，学校怎么还让这种疯子继续上学啊！”
“因为他学习好呗，学习好就是高贵人上人。”
杨志豪脸皮抽动。
自从他回来上课后，这种言论总是不绝于耳。
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人人躲之不及的病菌。走廊上，嬉笑打闹的同学在看到他经过时会纷纷变了脸色，然后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针对他的谣言也越传越离谱。
杨志豪面无表情看着柏颂，突然笑道：“因为我成绩好啊。成绩好，就是有特权，你说是吧，阳大姐？”
哼！继续害怕吧！他就喜欢这些人害怕他嫉妒他却又不敢惹他的样子。
向阳很好奇，“你怎么老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我长得很像你妈吗？”
杨志豪脸色一变，脸色顿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臭婊//子！”
他高高扬起的手被柏颂一把抓住了。
柏颂笑眯眯地看着他，铁手用力收紧，杨志豪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欺负女同学算什么本事，走吧，咱俩去操场比划比划。”
“也加我一个呗。”
赵航也站了起来。因为天气热，他穿的短袖，胳膊上肌肉鼓起，不愧是在校运动会上名列前茅的运动健将。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不是体育课代表，而是英语课代表。
杨志豪肉眼可见的怂了，“你们欺负同学，这是校园暴力！我要告诉班主任！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柏颂高声对看热闹的人说道：“是他要打女同学，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只是在伸张正义。”
然后他笑呵呵地在杨志豪耳边小声说：“有矛盾，就在考场上一决胜负，下次再敢动手......你家门口可没监控哦。”
杨志豪悚然而惊，慌乱间挣脱柏颂的束缚，身体情不自禁后仰，柏颂拉住了他的胳膊，友好一笑，“小心点，要是摔坏脑子就不好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杨志豪咽了咽唾沫，腿有些软，又不愿露怯，色厉内荏叫道：“你少诅咒我！这次期末考试，我依然会把你们狠狠踩在脚底下！我未来会成为社会精英，会成为人上人，而你们都是社会渣滓和败类，一辈子都只能在泥里打滚！”
同学们嘻嘻哈哈：
“行行行，我知道了。”
“那你加油！”
“我们不和疯子一般见识。”
杨志豪成功被气走了。
柏颂重新落座，就见宋媛表情很低落，眼角竟然还有点泪意。
“宋媛，你怎么了？”
宋媛低声说：“我爸说，我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不能考全年级前五十，就让我进厂。”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低沉下来。
学校的升学率在那里摆着，考不进年级前五十，那就连技校都考不上，只有进厂这条路了。
有人安慰宋媛：“没事，你期末考试作文好好写，努力多考点分，前五十也不是很难。”
宋媛勉强笑了笑。
这话向阳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很虚假。
宋媛成绩和她差不多，都是在班里排前二十名左右，在全校排名一百五十名上下。。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他们这一届加起来也就四百来号人！
宋媛就算作文考满分，也挤不进前五十。
“学习又不是唯一的出路。”柏颂笑道：“也就杨志豪才觉得他现在在学校成绩好，以后就是人上人了。现在好多大学生都给文盲打工呢。”
立刻有同学附和道：“对啊，我叔叔初中毕业就去深圳打工了，现在也成了大老板，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呢！”
“哇，你叔叔一个月赚的比我爸一年工资还多！我早就想去深圳打工了，可是我爸妈不同意，他们还是老思想老观念，总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宋媛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多了。
柏颂问：“阳姐，你呢？你家里是怎么想的？”
向阳顿了顿，“我想继续念书......我想考大学。”
饭桌上骤然静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以向阳现在的成绩排名，考技校都难，考大学更是痴人说梦。
但是大家还是鼓励她：
“我们现在才初二，还有一年，现在努力的话来得及！”
“最近我觉得阳姐也开窍了，这次期末考试说不定真的能考进前五十。”
在一众鼓励中，宋媛却偏偏唱起了反调：
“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天努力努力的，你们怎么知道没努力？可是再努力，还是考不好，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宋媛把筷子重重拍上饭碗，眉毛下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进厂也没什么不好，自食其力不丢人。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还浪费父母的血汗钱瞎忙活，才是丢人！”
说完，赵媛就气冲冲地端着饭缸跑出了食堂。
饭桌上顿时陷入了一场无言的尴尬。
柏颂笑呵呵地打圆场，可惜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本来有说有笑的写作交流会，就这样尴尬的草草结束了。
......
直到模拟打工的时候，向阳情绪还有点低沉。
赵娟看出来了，问她怎么回事。
向阳简单地说了一下。
最后她迷茫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赵娟不以为然，“你又不是她爹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随她去呗。而且就像你同学说的那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读书这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
她看向阳表情还有些郁郁，以为她年纪小看事浅，就又解释道：“宋媛说这话不是针对你，她其实是自己气自己，听你说她平时也挺努力的，但是成绩一直不好，所以她才想找其他出路，又觉得不甘心，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她其实心里也觉得进厂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才突然爆发了。”
“我明白，我没生她气。”
向阳如何不明白呢？
在绑定系统前，她就是宋媛啊。只是她比宋媛更倔强一点，即便无数次怀疑过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也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赵娟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向阳沉默了一下，轻轻开口：“因为......我想帮宋媛，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向阳只知道要努力学习。
但是努力对她们来说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努力得不到回报？”向阳情不自禁喃喃问出了口。
“这句话还是等你进入社会后再说吧。”赵娟嗤之以鼻笑了笑，斩钉截铁说道：“在学生时代，一个智商正常的学生非常努力却没回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们陷入了自我感动式的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