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逸说都行,脸上却是明晃晃的不想。
路行舟把手机盖在桌上,“那再坐会吧。”
“啊?可你明天不……”
“继续啊。”路行舟撑着下颌看白子逸,“还好奇什么咩?”
询问末端没使用过的词加得太自然,以至于白子逸笑出声后,路行舟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不自主学起了白子逸和老覃说话的语气。
喝大了。指定是喝大了。
再一回想,路行舟更是有点尴尬,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在东施效颦,硬凹可爱……
白子逸还就此调侃上了:“你知道老覃他们那为什么叫羊城吗?因为他们吵架……咩啊,咩咩啊,咩咩咩啊。”
一咩声比一咩高,白子逸演得惟妙惟肖。
静了静,路行舟忍不住被冷笑了,“你信不信老覃揍你。”
白子逸“咩啊”。
“你这样很欠揍。”
白子逸“咩啊”。
路行舟快笑抽了,他啧啧两下:“你说人话。”
白子逸还是“咩啊”,咩得路行舟动了手。
像青春期的男孩子课间在走廊打闹成一团那样,路行舟直起腰,一把勾过白子逸的脖子,开始突袭对方的痒痒肉。
白子逸躲闪地一弹,又生生被压回来。
越抵抗,闹得越起劲,闹得最后白子逸只能哈哈哈地求饶。
路行舟停了停,刚想松开,却见白子逸一脸鬼主意地眨了眨笑出泪花的眼。预判到什么,白子逸一抿唇,路行舟就虎口一张捏住他两颊,言辞间也少见地带上了威胁。
“还想来?”
两人本就因为玩闹隔得很近,这一掐脸,白子逸不得不抬下巴和路行舟对视起来。
被捏住的水蜜桃在渐渐发烫。
路行舟毫无知觉,半晌没等到回话,他还就着这个姿势左右晃了晃。
“都说你这样很欠揍。”路行舟说,“还咩不咩了?”
“不、”白子逸挣扎了一下,“不咩了……”
“那还问不问了?”
白子逸呆呆地摇摇头,大力推推路行舟,“嗖”地端坐了回去。
情绪变化非常明显。
路行舟感知到了,他以为自己哪儿没注意让人不舒服了,正色地问得有些小心,“磕到了?”
“没没没……”
“那你怎么不好奇了?”
“呃……那什么好奇换好奇嘛,我我我都问过了,该你了。”
白子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僵,耳垂也更红了。路行舟猜测着是不是酒的原因,随便问了一个:“你粤语和老覃学的?”
“不全是。我很喜欢以前的港片。正好老覃粤中人嘛,没事和他说着说着就会了。”
这个问得太简单了,白子逸重新托起腮,随着言语又渐渐松弛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提到了老覃,还是别的缘故,他这一开口就有些收不住,叽里呱啦把自己和老覃从师生演变成兄弟的全部过程都给说了一遍。
“老覃是我艺考培训班的老师,他人挺好相处的,那会上他课的学生基本和他关系都不错。”
好相处这一点,路行舟存疑。
“我们学校,在戏剧编导方面也是大哥嘛,其实蛮难考的。不过那年我探花考进去了,可能看我这么牛逼,他就跟我联系得多一些。”
路行舟听着有些好笑,怎么有人自夸起来也不惹人厌的。
白子逸继续讲:“你别看老覃现在和个浪子似的,以前他纯种一文艺男,还是贼拉纯情的那种。他和初恋分手还是在我妈店里分的,我陪他哭了一晚上,就更亲了。后来我生病请了长假,他单独开培训班赔了个底朝天,我俩一合计就一块出门散心了。”
大病初愈后,各失各意的哥俩找了个小地方暂时逃避世俗。去的边城,两人在淡季的沱江旁住了一个月,过了一段睡到自然醒就觅食,觅完食就闲着的日子。
小县城就那么点大,今天逛下沈文豪故居明天看个翠翠出嫁,几个晚上便把那块逛遍了,后来的夜间活动主要是白子逸喝着可乐陪老覃借酒消愁。
不过小酒吧对那会的他俩来说,太贵。抠搜二人组又一合计,重金买了基酒套餐。
山间秋风吹,江水映灯辉,老覃的第一杯什么都加一点的调酒便诞生在了那座千古苗寨里。和那会两人的心情一样苦,比今晚的那杯舔狗还难喝。
“回来后他也无业游民嘛,琢磨琢磨说想卖酒,我也没事干就帮他开酒摊了,招牌还是我想的呢。”
说完了,也说渴了,白子逸长舒一口气,两下咕咚完了剩余的菠萝海。仰头而伸展的脖子又白又细,很漂亮。
路行舟都没发觉自己在盯着白子逸的脖子看,他在肚子里言之凿凿着“漂亮”,又分神想着白子逸的休学。
或许根本原因,是白子逸只简略提过的那句“不开心”。
好想问。
要问吗?
纠结症发,路行舟静默不语的表皮下差点拧成麻花,白子逸这时直视过来。
“干嘛不说话?”他舔舔唇角,又咧开嘴笑了:“你不说话就又轮到我咯?”
路行舟的“想问”一下被白子逸的笑给戳没了,他直觉这个本质可能和刺一样尖锐。
看着白子逸愉悦舒展的眉眼,“算了”瞬间漫过那些探究的欲望。
路行舟要白子逸“问”。
之后白子逸就问了一连串芝麻蒜湳沨皮,从路行舟的生日星座问到身高鞋码,最深入的一个好奇,也只是在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取回他的书和设备。
姜平平突袭查岗有了一次就会有无穷多次,路行舟可不想反反复复手忙脚乱。
“能就放你那吗?”这是他目前想到最保险的办法了,“我……不太方便。”
白子逸笑,“当然可以。”
语毕,两人突然一同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