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这么齐齐整整地见面,还是元宵。那会白子逸就感觉出来了,欢姐对路行舟的横眉冷对吧,有点刻意。
不确定,也不敢戳穿自家妈妈,白子逸开门后杵在门口笑脸讨好眼神闪躲,装了把胆战心惊。
“妈您怎么来了……”
“来烧烤。”
“哈?”
“你爸发神经怀念过去想来这边芭比Q。”
说着瞥了老白一眼,后者赶紧接话:“是是是,这边楼顶烧烤很有味道。”
白子逸满脸狐疑,忍不住吐槽:“您家那么大一夜宵店还来这……”
“我就想烧不行了?”欢姐怒了,“养你这么大要你给你老娘烧俩鸡翅还不行?”
“行行行,老佛爷请进,我给老佛爷您换鞋。”
白子逸谄媚得像太监,欢姐白眼翻得一旁没机会吱声的路行舟特别想笑。
本以为欢姐多少有点想审视审视他俩同居生活的意思,见一家子处理着食材,他还悄咪咪回卧室整理好床铺再藏了藏新买的极薄001……
可欢姐好像真就是来玩的,不多问也不多打量,风风火火指挥他们仨穿好串,又风风火火上楼顶架起烧烤架生好了火。
和去欢姐家蹭饭的体验很不一样,穿得随便围在小炉子边不讲究食不言,吃到焦黑的鸡皮会被念叨、我翻翻串你撒撒辣椒面这样的事,让路行舟对“他的家”这个词有了除白子逸外更具象的感觉。
果木燃烧加食物的香气映衬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好。
大快朵颐完一波,欢姐把飞天翅架在火上滋啦滋啦的时候,躲在云层后边的夕阳将天边氤氲成了粉橘色。白子逸叼着根肠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和黑熊精玩着球,这是路行舟第一次知道,原来春天也有这么好看的晚霞。
“就讨厌你们这种小年轻眼巴巴的样子。”正看白子逸看得出神,欢姐翻着掌中宝,忽而嫌弃:“天天见还这么黏糊。”
臊了臊,路行舟收收眼神没接茬,赶忙帮着翻起了烤串。
欢姐笑笑,撒手吃起了烤肠,又问:“考研不容易吧?”
愣了愣,路行舟说:“还好。”
“好好读。”欢姐被烫得吸吸气,“别光顾着谈恋爱,努力了那么久,要对得起自己。”
欢姐眼角有为他而笑深的纹路,路行舟看在眼里,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欢姐没再说什么,直到白子逸跑回来拿吃的,她猛然一拍脑门,“我的虾!放水里养着都给忘了!”
又一把拽住白子逸,“走走走,帮我拿虾。”
白子逸努嘴,“多大虾啊俩人拿?”
“还有水果,你帮我端点水果,吃那么多肉多腻?”
“这不是你的实力老妈……”
“白子逸!”
“走!走走走……”
吵吵闹闹的,两人往楼下去了。
这下路行舟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一直在吃吃吃的老白摸摸自己身怀六甲的浑圆肚皮,也笑了笑。
“从小就这样,闹腾。”
老白新打开一罐啤酒,举一举示意路行舟,后者拿起自己的和他碰了碰。一满口下去,老白舒爽地哈了哈,“对了,这个给你。”
路行舟疑惑了一下,就见老白摸摸上衣内兜,一封红包递了过来。
“叔叔这是……”
“恭喜你。欢姐亲手给你包的,要你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太意外了,路行舟一时没了言语。
“拿着拿着。”老白把红包塞进路行舟手里,“别不好意思,遇喜发红包,我们家传统,你习惯习惯。”
喜庆的纸袋摸不出厚度,比起他高考完路伯年直接送车的手笔,数目应该不大,却一点点将路行舟心口晕开晕得柔软。他笑起来,嗯了嗯。
“谢谢叔叔。”
“谢什么,替你开心嘛。”老白继续吃起来,边陶醉着牛油粒,边不算太刻意地闲聊了一嘴,“这么大喜事,有和家里说吗?”
估摸当初医院闹的难堪,白子逸或多或少和老白提过。前有除夕夜的谈话,此刻路行舟并不觉得窘迫和被刺探,他毫不遮掩地否定了。
虽然想过。
不是很愿意面对的东西开始飘摇在心里,路行舟在指尖搓着竹签,询问起没追究原因的老白。
“叔叔您觉得……我应该和家里说么?”
老白笑了,“你满意你的决定,那就没什么应不应该。我只能告诉你,家长很多时候也会犯错,毕竟家长也是第一次当家长。”
路行舟怔了怔。
“恨这个东西,到最后大多数都会变成后悔。或许……能聊开呢?就算不行,他们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你了不是吗?”
“至少还有我们期待你长成更好的大人,不是吗?”
老白的意思,大概是不想看到他真的变得举目无亲,更不想他可能会为此而后悔。咀嚼着老白的话,路行舟之前要断干断净的劲倒也真的有些泄了。
那些无法收敛的控制欲,他曾经的心软不反抗,或许也是原因。
连着几天,路行舟时不时打开黑名单,可关闭拉黑的按键始终没按下去。犹豫着犹豫着,老教授就把他拉进了课题组的群聊里。
见见组员,熟悉熟悉他们课题组的办公室,研究起老教授指定的文献,路行舟比前一段忙碌了不少。深得白子逸真传,纠结摇摆的事便没有再想。
一晃就四月了。
再一晃,路行舟带借口出去溜达,结果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带白子逸去古镇看了打铁花。四面环山的民宿里接着吻,滚啊滚的,白子逸的生日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