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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2009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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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义山点点头。

黑牙似乎是不相信,他后退数步,直到碰着了装水的木桶,他才有意识地哆嗦。

“皮都没了,怎么可能……”

“她就是池钗花,”谢义山放下葫芦,“你东家小姐。”

黑牙听罢瞪大眼去看池钗花。

池钗花知道黑牙在议论自己,伸出手遮挡脸颊,却因手背上的皮也开始一层层往下掉,没有遮住黑牙的视线,反倒把那可怕的推出去给人看了。

皮肉之间不再黏合,蜕皮似地抖落。

谢义山不管这些,他朝池钗花道:“你现在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另一半还在人间。黑白无常没有找上你,全是因为你肩上的乌鸦是妖物,像你这样三界夹缝里的魂魄,魂归后是没有去处的。”

斐守岁坐在床榻另一边,他听着谢义山的话,这可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传人会说的,听上去倒像是江湖骗子。

但谢家伯茶口无遮拦。

“当然这些事与我没有关系,只不过现在你需要寻一个躯壳,不然以魂的形式存在于这荒郊野岭,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个孤魂野鬼欺负,严重的会同类相食。”

要是给谢义山一副快板,想必他现在就能唱起一曲戏来。

“躯壳最好不要是活物,与自身身形最接近的就好,”说完,谢义山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瓷瓶,揭了贴满符纸的手臂,给自己上药。

池钗花停了些许,直到谢义山合上药瓶,她才开口。

“哪里去寻呢?”

“纸偶!”谢义山吃痛着伤口,冷汗在他额头上反着朝阳的光,“隔壁屋子有你模样的纸偶,去看看。”

女儿家点点头,嘴里念叨着纸偶什么纸偶,她走到屋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露出疑惑交织不可思议。

“为何这儿会有我样子的纸偶?”

谢义山一愣,绑扎的手停在那里,不过片刻又很利索地系上一个活结。

“你问屋子的主人家。”

镇子里的人都知道城外有家棺材铺,里头住着的老头做的纸偶是活灵活现。一般有钱的丧事人家,会特意请黑牙做些纸偶纸房子,为的是走的人体面。黑牙曾经在池家做过活计,池钗花自是见过他的手艺。

女儿家的目光落在黑牙身上。

黑牙咽了咽,神色低垂,池钗花便继续这般看他。眼神太赤。裸了,逼着黑牙说出真话来。

“小姐,我、我也是昨夜。就是昨夜!”黑牙手一指,指向谢义山,磕碰着说,“就是他告诉我说什么你身边的婢子要我做一个纸偶,还得是你的样子,我才做的。”

黑牙还从袖子里掏出那日的碎银:“喏,你看看这是定金。”

“哈哈哈!”谢义山包扎好手臂,抬眸笑道,“昨夜的那个是我,但另外的纸偶我可不知晓了。”

池钗花听得一愣一愣,她看了眼碎银,转身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一用力推开隔壁屋的门。

似有东西倾倒之声,哗啦啦洒了一地。

黑牙猛地跪坐在地上。

“完了……”

谢义山瞥一眼:“早晚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啊。”

话落,池钗花碰着门框,无力地瘫倒在屋门口。她的皮肉沾到泥土,血与土腥的味道混合在一块,声音带着颤抖。

问:“这一屋子是什么?”

谢义山拍拍黑牙的肩,起身走到隔壁屋子。

斐守岁紧随其后。

眼见。

满屋的纸偶被精心叠放,她们都不会说话,却看着很吵闹。吵闹着挤满视线。每一只纸偶都不曾沾染尘埃,柜子里存着的纸偶更是连蜘蛛网都见不着。

每个纸偶都有自己的动作,自己的姿态,没有一只是重复的,竟酷似一幅立体的连环画,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等候有缘人翻阅。

屋子中间的小桌上摆放了做一半的红纸。桌边的蜡烛燃了大半,蜡油刚刚凝固。又因为一个屋子的纸偶,让屋子的视线昏暗。光透不进来。

外头的天都亮腾腾了,屋子里仍旧是灰蒙蒙的。

池钗花惊得说不出来,手已经拧了一大把黄土。

“真是不少啊。”

谢义山一吹火折子,点燃蜡烛,去看屋子西面的窗户。连纸窗下面都堆满了一层一层的偶人架子。

“让我看看适合你的……”谢义山举着烛台,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与人齐高的纸偶。

纸偶长得与池钗花有八分像,剩下两分的差别,是因为妆发太过于艳丽。池钗花从未点如此红的唇,也未扑这样重的白。粉。

谢义山左右看了看,转头与哆哆嗦嗦的黑牙说:“这才多久啊,能做出这样惟妙惟肖的,师傅您真是神人!”

黑牙可不想答话,那嬉皮笑脸的谢义山却偏偏要他开口,一连串说了很多池钗花不愿了解的事。

“池夫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娘家中老仆突然被遣散?或者是,被赶出城。你可有见过离家的黑牙,再次入过城?”谢义山放下烛台,抱起钗花纸偶,“连我这个外乡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应该没听说过啊。”

谢义山走出屋子,外头的亮光一下子照在他与纸偶之间。纸偶稳稳地站在地上,也与池钗花一起接受晨曦所剩无几的暖。

池钗花咽了咽,仰头去看纸偶。

“好像……比那年中秋,伯伯送我的更好看了。”语调渐渐不受控制,委屈的声音,忍耐不住的一呼一吸,刺痛着黑牙的良心。

女儿家扶着门框起身,她在笑,却谁都看不到她的面容了。她伸出手在空中去抚摸纸偶的脸颊,她害怕自己一手的黄土玷污了纯洁的纸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