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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79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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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开口轻声问:“奶奶,你要去哪里?”

兰家婆子动动耳朵,摸索着朝江千念那边看去。

“那、那水字格……”老婆子想了好久,“是……正六房的客人。”

阿紫客栈仅有一层招待江湖客,便是二楼名叫水字格的房间,而正六便是靠窗数来第六间。

兰家婆子喃喃几遍,这才意识到,大呼一声:“肉!猪头肉呢!”

江千念连忙搀扶住她。

“奶奶,肉没撒,在我手上呢。”

兰家婆子虚眯老眼,都快要贴到江千念身上了,才看清楚猪肉。她呼地一下吐出一口气,哆哆嗦嗦扶着谢义山往前走两步。

疑惑从她嘴里冒出:“我的拐不是前个月断了吗?怎么……”

谢义山挑了挑眉,在江千念与斐守岁的憋笑下。

“奶奶,您老贵人多忘事,我是那小猢狲的亲哥哥啊!”

说着,谢义山瞪了眼缩在斐守岁身旁的陆观道。这小孩子什么都不会,就是会躲,而一躲就藏到斐守岁那边,让谢义山有坏点子也没处使。

陆观道不理会谢义山乱扯的辈分。

只见兰家婆子皱起眉头,没有牙的嘴巴,脸唇都向里缩,她上下一开一合,才问:“小葫芦的亲哥哥?”

“是了,您老忘了?十年前我还带着他来找过您呢,带了好一大把的腊肉,一袋洋芋沉甸甸的,背着那个小猢狲就来了。那天下着大雪,稻田里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您不记得了?我是谢家小子呀,您在我小时候见过一面,还抱过我嘞。”

江千念无奈地朝斐守岁笑了下。

斐守岁知其意思,也很懂江千念的感受。

那谢家伯茶一开口就是个上下五千年的故事,他不去说书也真是可惜这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兰家婆子哪里遭得住谢义山这样沾亲带故,就算没有的,也要被谢义山说的亲热起来。

老婆子迷迷糊糊地想。

谢义山噼里啪啦地说:“哎哟!您看看,我这手腕上的疤,就是下大雨淹了小庙的那年,在江边玩水摔倒留下的。当时还是您给我包扎换药,您想想这么重要的事!”

一张巧嘴,一张老脸。

谢家伯茶反复强调:“您再想想,还记得我不?”

兰家婆子思来想去,最后恍然大悟道:“唉……年纪大了,第一眼竟没看出来,是谢家小子吗?就是那个小时候顽皮,总爱上房揭瓦的那个?”

“对咯,就是我嘞,奶奶您可想起我了。”

“……”斐守岁真想在旁拍手喝彩。

谢义山笑呵呵地接下话茬:“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都怪我游走江湖,没时间来看您,叫您忘了我,也是我自个不懂事,哪能怪您啊。”

话语间,已走到水字格正六房。

兰家婆子一边与谢义山热络,一边敲了六房的门。

里头应了声,没过一会儿,屋门轻开。

好巧不巧,乃是昨日的顾扁舟。

顾扁舟一开门看来了这么多人,倒没有惊讶,他笑说:“我这盘猪头肉真是举足轻重啊。”

谢义山见了熟人,也不客气,笑嘻嘻地解释。

“适才撞到了,才一块儿给送来。不过顾兄放心肉没事。”

顾扁舟也不计较那么多,他接过猪头肉十分客气地寒暄几句,再说上些玩笑,也就合上门闭客了。

眼下谢家伯茶的注意力全在兰家婆子身上,压根没空去看顾扁舟的异样。江千念也扶着老婆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只有斐守岁与陆观道跟在后面。

在正六房关门的那一瞬间,老妖怪看到屋内黑漆漆一片,雕花屏风半阖,在后边的床榻踏脚处,摆放了一大袋东西。

是农家装货物的粗布袋子,踏脚下头还有泥脚印。

显然,顾扁舟才回屋子没多久,湿的脚印并不是从屋门口延伸。可惜门缝窄小,见不到屋内窗户是否敞开。

顾扁舟藏着秘密。

老妖怪摆出疏远似的淡笑,他站在两扇门之间。一缝窥见他笑眯眯朝顾扁舟拱手,那顾扁舟也笑着回礼。

哐当一声,大门紧闭。

老妖怪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散,凝望质朴的木门。

周遭仍旧有酒客的吵闹。走廊尽头窗子大开,狂风细雨,楼下老牛哞哞。想是今日的这场风,刮得海棠凄美地落了满园。

斐守岁走上前,站在窗边,看向通往农田的小路,隐没在樟树与柳树混合的林子里。

一半青葱一半萧条。

恍惚着,斐守岁闭上眼,他正要去感受客栈是否有陆观道说的什么女尸。

细雨迎面吹在他的脸上,眼睫很快就湿润了,挂着一颗颗水珠。

还没道出个所以然来,站在走道处的谢义山大喊一声。

“斐兄!”

两字隐没,下一句是用咒法传音。

“老婆子说要带我们见见阿珍姑娘。”

第41章后院

斐守岁背手而站:“来了。”

慢悠悠走去几步。与谢江两人陪着兰家婆子下楼。

楼下有三两吃酒的客人。客栈大门敞开。外头仍是刮着雨水,扫湿客堂一部分的地面。

店小二坐着在看账本,见兰家婆子下来,后头又跟了客人,他的脸上堆起笑意。

招呼道:“客官怎么和这老婆子一块儿来?可是要热水洗漱,小的这就吩咐去烧来。今儿天冷,用热乎的水加上艾叶、青蒿、生姜还有苍术,保证让客官您满意。”

另一位碎嘴的回:“客气了!我们几个与老婆婆一见如故,想聊聊,方便否?”

店小二一甩白巾,伸手指向后厨的屋子。

“哪有方便不方便的。只要客官乐意,兰家婆子也乐意,两全其美。我在给上一壶热茶,这不齐活了。”

谢义山笑着点点头:“热茶免了!”

说完,四人伴着个花甲年岁的,扶她拐弯去后厨。

兰家婆子走起路来慢得很,好不容易挨到了小屋。

屋子门口挂着两块帘幕,里头昏黑。唯一的窗户被四五根粗木条封死,朦胧胧的白光透不进来,隐约能见古树贴着墙壁,发出嗦嗦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