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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80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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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如此。

荒原里一处又一处的山头,寂静无声。按照斐守岁所想,该是凭空现出一木门,供他推门逃离。

沉默。

斐守岁心里头只能猜到一事。

怪道没有后会有期,这是被人所困,无处可去了。

啐一口。

再次动用画笔,荒原的色彩就只剩黑白了,但还不见大门。

单调的线条,落寞无处述说。

斐守岁没了办法,开口对着无人之境:“仙君大人既然不想放我走,又何必装模作样。”

苦涩的鸟鸣,山峦幽幽。

又言:“小妖不敢与大人作对,可否请大人给小妖一个说法!”

斐守岁自己的声音打穿荒原,远远地折回来,与他听。

“……”

不是他?

那会是谁。

方才斐守岁心中松懈的弦,立马紧绷。他打量草地,此地安静得能与天论理,无人在意。

深吸一口气。

斐守岁叹道:“何方大能,困小妖于此舒坦地方?要是大能再不出来,我就要醉卧草席,安眠去了。”

话落。

这回从远方传来的不止斐守岁自己之言,还有一两细碎的争辩。

斐守岁侧耳聆听,声音他无比熟悉。

“你是谁呀?怎么浑身湿透了,不擦干净可是要伤风的。”

是小陆观道。

声音太小,回答者的话有些听不清。

斐守岁便抬脚走入黑白之中。

黑白分明,斐守岁是唯一的醒目。

看群花没了光,老妖怪心有不忍,反正暂且离开不得,他便掐诀念咒还了万紫千红。

见他慢悠悠走在草原没有开辟的新路上,每踏一脚,身边的花就有了颜色。他如领头之羊,叼着颜料盒子,用力洒在荒芜深林。

风动草歇,花开折枝。

且听。

“唔,你说什么?什么他要你走,你就走?是谁呀,要是陆姨生气赶我走,我才不走呢,那是气话,等一会儿就好了。只要蹭蹭陆姨的手,再给她搬凳子,洗一洗蒜苗和玉米棒子,她就乐呵呵的,也不骂我,还夸我乖。”

花朵上色,一袭春意滚滚来,顺斐守岁的脚步,落于大地母亲怀中。

“他没生气,他在怕你?他怕什么呢,你与我说说,可别提死不死、生不生的,好不容易能吃着热饭,死了也太可惜,你说是不。”

“你……说得有理。”

这回斐守岁听到了,他站在山峦之上,俯瞰碧草满地。

“但他不愿我留下,反倒愿是你。”

“我?”

“是你,换作我选,也要选个没欲念,没贪想的。”

“不!我有想要的东西,照你说,我也不该留下了!”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斐守岁都用不着见到小陆观道,就能想象小人儿现在的动作,怕不是坐在巨石上,正荡着脚,笑看天际。

“我知道了!”

小陆观道转身笑说,“我想要一间草屋,一块水田,然后老牛,黄狗!闲下来我就牵着牛到处走,天红彤彤的时候,我就带着黄狗找狗尾巴草!”

“一个人吗?”

“唔……”摇摇头,“一个人太冷了,要好多好多人,才暖和。”

声音渐渐近了,斐守岁想到那稚气的孩子,定是双眼发光,热情浮于表面。

好似就在老妖怪身后,小人儿说:

“冬天灶底埋地瓜和洋芋,我就去屋门口的空地用稻子抓鸟。春秋要种麦子,没时间玩。夏天天热能采桑子,捉知了,去沙田里吃西瓜……”

小陆观道想到这些,眼角止不住的笑意。

“比那些大宅子好玩,前些日子做梦,我还梦到了肩上有黑鸟的姐姐,她说她也想住这样的地方,和我一块儿种地捉鸟。”

池钗花……

原以为陆观道会忘得干净,何曾想记在了心里头,以至于梦到不切实际的过去。

斐守岁听着可怜,看地上野花,不禁想到逝去的女儿家。

他手一挥,还了色彩斑斓,又复花开遍野。

“但是她走啦,和陆姨一样,烧得一团糟。”

“人会轮回,若有缘……”

“什么轮回?”小陆观道眨眼,“她会活过来?”

“轮回是新生。”

“再生一次,就不是她啦!”

“什么……”

高高个子哑了声音。

小陆观道嘟嘟嘴:“陆姨都不记得我了,我再去找她,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有理。”

高个子豁然,抬了嗓子,“你与我并非一人,而是活生生的不同之物。”

“人是人,东西是东西,我才不是东西!”

扑哧。

斐守岁听到,笑一声,转身要走时却吓了一跳,他看到一大一小人儿此刻就在他身后。

一个坐在地上数石子,一个倚着树干也不知看向何方。

那声儿很近。

小陆观道将石子摆成了一个圆圈:“你看,石头都没有一个样的,我和你就更别说了。”

“那你说,我该不该走?”

他们看不到斐守岁,只与对方言。

“他是厌烦我的,不是你。”

“哎呀呀,我早说了,把讨厌的地方改掉就好啦。陆姨不喜欢我总是跟在她旁边,那我就离得远点,她看不到我,我能看到她,她开心了,我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