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守岁见此正要挥剑制止,白毛狐狸一档手,退开了银剑。
须臾之后。
花越青松开嘴,便是骂娘:“呸呸呸!”
见陆观道的手已止血,唇瓣也不再发紫,斐守岁就将银剑收起。
听花越青扒拉着嘴,口无遮拦:“我的天爷!活见鬼,死见不着老太奶奶!这血真够腥的!比海边渔民晒的黑布条条还要腥!”
血……
斐守岁注意陆观道,自然感触到身边比怨念还重的香。
又是这股香,在梧桐镇时救人,在海棠镇时也出手,原是炼化的补天石。
不过万年前女娲补天,究竟是留了多少石头在人间。
蛇身的女娲娘娘……
那条蛇尾,便是提醒。
但斐守岁愚钝,竟要有人将真相递上来,他才知晓。已经不再惊讶了,就算是补天石,就算是镇妖塔,斐守岁都放宽了心,既被引入了棋局,那就好好走下一步。
心思至此,斐守岁朝陆观道伸出手。
“走罢。”
花越青呸着血,笑着跟在斐守岁身旁:“咦?大人不想知道别的了?”
斐守岁冷然:“哦,依你之言,你可说?”
“哎哟!我这贱嘴!”
花越青灰溜溜地靠后,“说不得呀,说不得的。说了就要发配去极北,或是去昆仑山下,做那心中只存大义的妖仙。”
“这成仙了多寂寞,成不得,成不得,还是山野狐妖来的痛快,成不得仙,成不得……”
白狐狸一刻不停地碎碎念。
陆观道在旁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愣愣地凝望斐守岁的背影。这会儿不是他主动牵了手,是斐守岁拉住了他,仅是手腕,温热于此慢慢攀爬。
伤口在愈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
耳边是小孩骨蹦蹦跳跳之声。
陆观道踉跄着走到斐守岁身旁,也不管还有一只明晃晃的灯笼狐。
他道:“我本是想着出幻境告诉你。”
注意着斐守岁的表情。
“只怕你丢下我,我一人在这儿……”这儿又能怎么样呢。
陆观道煞了这句,复说:“不是骗人,不过……”
好似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干脆闭上了蠢嘴,当成个飞不起来的呆子,蔫蔫地垂下尾巴。
花越青在后嘲笑道:“这为人处世啊,最忌讳撒谎咯。”
“那怎不见你赤诚?如若不撒谎,北棠姑娘会落得如今下场?”是斐守岁。
此话了。
沉默去一石一狐。
斐守岁又说:“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赎罪,还不是牵着手不肯散了。谎已说,下不为例。”
后头一句是对陆观道之言。
陆观道听了,双目一亮,头上的枯草都鲜嫩了不少。
“但是……”
但是什么?
陆观道立马收回笑脸。
“与人还需心交心,不然总有隔阂。”还是说给陆观道听。
循循善诱,谆谆教诲。
一点点拉着陆观道走出名叫镇妖塔的沼泽。
漆黑的夜,浓稠的幻境,斐守岁打头走着,身后的人儿睁大眼看他。
“明白没?”
拉了拉手,试图拉动僵着不动的魂。
斐守岁那双眸子,好似有了陆观道,却又有好似朦胧,比幻境更加混白的视线,如何才能让他清晰?
陆观道想了想,笑出一朵花来:“明白,我记在心里。”
“那便好。”
手没有松,倒是靠得很近。
花越青在后头一跳一跳,仰首张望,忍不住贫嘴:“这就和好了?”
?
陆观道低头瞪了眼。
“真没劲。”
“没劲什么?”走向翠绿。
花越青言:“凡是情意,都是从初识到陌生,再从陌生到误解。之后的之后,便是话本故事最挑动人心的定情,复再沦陷。可是你们……”
“你们呀,没有误解,还是说早早埋下了祸根~”
狐狸眼睛很是狡黠,明明不带笑,却好像在乐着些什么。
是树是石都听出来了,这是一出实打实的挑衅。
但树不开口,石憋屈着。
花越青自从出现在斐陆两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拨起争端,试图离间,他好看一看热闹。
可惜斐守岁不吃这招,陆观道只要斐守岁在,也不理会花越青。
花越青觉着没趣,心里暗骂:这都是什么妖啊!
不过任务还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白狐狸又言:
“哪家的郎君姑娘是这般两情相悦的?我来人间这么久从未听闻过。就像是听父母之言,啊不,是天作之合。老天爷指派了婚姻,不得不顺从,也就不敢反抗。最后洞房花烛,两眼相视,寒泪不敢流,偏要喝下合卺酒才能暖了身子。”
花越青咋舌,没听到斐陆两人反驳他,他说得愈发没了遮拦:“可是谁又知道呢,喝了酒好像就能忘了彼此,将彼此当成爱人。吹一气红烛,剪短了烛芯,再慢慢拉下红幔帐,看着是惹人脸红心跳的章节,却怎么想怎么冷,越看越不顺畅。新娘子也含着泪,做郎君的再喜欢有什么用。”
“但不爱了吗?还是得爱的。看着白发苍苍,看着皱纹满面,也就只能见到这里,望不尽眼底。新娘的眼底没有新郎官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