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越青的皮毛也随术法,彭得一声炸开。
炸成了白花花的蒲公英,与白咒一起,点化于地,再也听不到白雪之下,狐狸的嘤嘤之声。
斐守岁垂眸,他默默掐诀,确认了花越青不复存在,才将视线落在燕斋花身上。
刚一抬眼。
满天的蒲公英遮住了斐守岁的双目,雪花似的,斐守岁偏了偏头。
仿佛是那只狐狸撸着自己的大尾巴,在耀虎扬威。
斐守岁凝眉,心中言:“还想让我找北姑娘,就别挡着。”
倏地。
蒲公英飞也一圈,散开。
斐守岁捏着眉心,视线落在燕斋花身上。
他看到毒咒抱住了燕斋花,在燕斋花的周围不停挤压。那北安春与薛谭的头颅就在重压之下燃烧。
烧啊烧。
赤火不眨眼,他们烧得比燕斋花要快。大抵是被抛弃了,所以北安春与薛谭才没有力气反抗。
火光烧脆了他们。
燕斋花踉跄一步,踩实了毒咒。薛谭在毒咒里挣扎,正好扑通去,当成了燕斋花的垫脚石。
大火还在肆意。
死是木炭灰的薛谭转着眼珠子,终于抵挡不了赤火,噗呲一声,被白色绣花鞋碾碎。他与北安春一块儿在毒咒重压下,碎粉,乌焦。
他们,成了一捧聚也聚不起来的黑灰。一呼,就没了过去。
北薛的骨灰于幻境中流亡。
陆观道看着,下意识抱紧了斐守岁:“凉飕飕的。”
明明火光冲天,明明群山在后,明明薛谭刚死,热火朝天的幻境,还是那般的阴冷。
天没有星子,云层该是很厚很厚,陆观道愈发抱得用力,拂面一阵热风,吹来也好似冷得要命。
他低头与斐守岁:“有什么东西,在上面。”
斐守岁没有察觉,眼中只有大火撩拨:“许是你感觉错了。先稳住幻术,燕斋花不死,不准停下。”
“好……”
可那宁静的雪夜,正一步一步散着金光。
陆观道咽了咽,身后重重黑影在离开,他察觉天罡地煞走了,在走向夜晚。
他还看到武生打扮的在朦胧。
靛蓝也散去。
他面前,在火中念唱的燕斋花。
不管是斐守岁还是解君,都将燕斋花当成了戏台的要角。
这一场幻境,这一场戏曲,捏成了众人的黄粱,而看客不会鼓掌,戏子不会停歇。
幻术的大雨还在落,陆观道感触着身周,无边无际的寂夜,压实了他的后背。
他一忍再忍,又开口:“真的有什么在靠近,莫不是燕斋花的计谋?”
“她?”斐守岁不敢相信,“我并未察觉。”
老妖怪仰头,陆观道的虚汗滴在了他的额上。
“你……”
话未说出口。
只听铺开的脆响,响入两人的耳识。
一同看去。
看到荼蘼一个箭步抱住了燕斋花,赤火瞬息之间包揽了她,将她也灼烧,也度化。
解君在原地默默收回手,狠狠骂了句:“娘的!不听劝的家伙!”
“她……?”
“我没有推,是荼蘼自个儿跑去,都来不及拉住。”
解君懊恼地挠了挠头,看一眼谢义山。
那个年纪不大,却经历了这些事的儿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唉,”解君无可奈何,“她人之决定,你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
斐守岁掐诀感知着自己。
毒咒散了,他的力气在恢复。
他细看越烧越旺的赤火,施术者死了,术法自然不复存在。也就是说,燕斋花没有留什么底,可陆观道又为何言“诡计”二字?
斐守岁默了思索,殊不知他的身侧人咬紧牙关,冷到发颤。
轰然。
大火没了禁锢,跳起舞来,他们很是轻易地席卷了傀儡。
傀儡清脆,在赤红之中折断,一个两个比秸秆好烧,比柴火更旺。
陆观道吞下口水,漫天的火光照入他的眼睛,他喃喃道:“好像……”
像什么?
斐守岁猜到了。
“别去想。”
“我……”陆观道滚了滚喉结,“我记得火烧起来的时候,有个在天上打鬼的老道士……”
“嗯?”
斐守岁并不疑惑陆观道的话,是他见到燕斋花抱住了荼蘼,在视线之中,朝他与陆观道轻笑。
燕斋花几近焦黑的身躯,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表示安静,不要吵闹的手势。
斐守岁若有所思。
陆观道一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好像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是火,火……”
火?
“火是个女子放的……那人一身白衣……那人一头白花?!”
第172章之末
那打鬼的又是谁?
谢义山?
不可能,那时候谢义山才十岁有余,怎的打鬼?
除妖道士……除妖道士……
陆观道忽然灵光一现,将所有都串联在一起,他拧紧了眉头,咬牙闷声:“凭什么……”
看燕斋花与荼蘼在赤火中燃烧。
“村里的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陆澹!”
斐守岁立马伸手揽住陆观道的脖颈,他听到陆观道狂跳的心,无法平息,无法用言语安抚。
“陆澹,”斐守岁看着陆观道,“所有的意气用事,都不长久。”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