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观道咽了咽,“我分明看到昴日星君将她杀死,可……”
“说什么呢?”陛下笑着,让开一条道,对蝎子精言,“送他们走吧。”
“?”
只见蝎子精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向树与石。
仿佛她代替了陛下的脚,代替了陛下的怜悯,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映出紧紧不可分离的两人。
她说:“走吧。”
陆观道后退一步,抱牢了怀中守岁。
蝎子精歪歪头:“昴日他没有杀死我,孟章与解君都知道。”
陆观道沉默。
“只有你和那块石头傻乎乎的……哦,对了,你也是石头,不过听上去稀缺些,据说是什么、什么补天石?”
蝎子精转身于陛下,“如此可会惹恼那位?”
陛下摆摆手。
“好,知道了,”
蝎子精转回头,一扭一扭的脖颈,极不协调,她顿了下:“他们放过了我,只为今日。”
今日?
斐守岁酸胀着手臂,想去看一看蝎子。陆观道却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再浪费一丝力气。
陆观道开口:“要杀要剐……”
“不杀,”蝎子精咯吱一下,打断了陆观道所言,“也不剐,你们,下去就好。”
不对。
因极度虚弱,又被捂住眼睛,斐守岁敏感的耳识听到了什么丝线的声音。
在这天庭上,藏在棉云里。
奇怪。
老妖怪动了动耳朵,又是什么声音,极其细微地响在四周。
丝线?
丝线……
傀儡?!
蝎子精僵硬地转了转手腕,没有语调句子吐出:“下凡间去吧。”
等等,这个不是蝎子精!
可来不及了,斐守岁还未提醒陆观道,傀儡蝎子的术法就直冲向他们,与思安。
那漆黑如墨的术,能吞噬一切,陆观道躲不过的。
斐守岁微微瞪大了眼,他感知着身侧人要将他抛远,而他反手拽住了身侧人的手臂。
“不,陆澹!我不走,我不独留!”
手愈发不愿分离。
那陆观道却咽了下:“径缘,要活下去,哪怕仅剩自己。”
“你!”
斐守岁心头一紧,呼吸加速中,一阵热浪吹过他与陆观道的头顶。
只见黑天一样的术,被身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火燃退。
时间在这一霎那停止。
寂静无边的天庭,唯独心跳声附和火光,迸发。
是赤龙!
一炳长。枪飞旋过,解君与谢义山左右狂奔而来,他们就像黑夜里,坠落人间的流星,重重地砸死了土地上,哀鸣的蟾蜍。
为的不是斐陆,而是天庭中央,被燕斋花丝线控制的蝎子精。
解君大喝一声:“好一句‘不亮不点灯’!方才短短几炷香的时候,人间已是中元之鬼节!”
大火顺势绕住天庭中央,护下无法反抗的槐树与石。
中元节又如何?
正巧此时,孟章赶到。
风尘仆仆的四象青龙解释:“鬼界只有在中元时才有灯火,那是从人间游来的引魂灯,所以‘不点灯’一词,乃是误导。”
虽是误导,为何?
“既然鬼界没有燕斋花的下落,除却人间与熟知的妖界,就只有这九重天了。九重天同鬼界一样,一个不需要金乌,就能自明,一个没有金乌,永生黯淡。”
孟章用术法,走入赤火圈中,他深深地看了眼陆观道,“当时昴日确实杀死了蝎子精,你切莫听信谗言。”
陆观道:“我知道,但……”
“你是想问,燕斋花?”
陆观道点头。
孟章笑了声,看向解君的红缨枪。
那抢蛮狠,直直地刺穿傀儡蝎子精的心肺。
点燃。
燃烧起来。
拟作无法在天庭看到的火烧云,那样的重彩。
蝎子精的躯壳一点点变红,又扑哧一声,没了生气。
解君手背擦去脸上的污遭,替孟章言:“大妖的死,不仅是肉身,还有魂魄。那日赤火烧尽的是躯壳,并非魂灵。就算是魂,燕斋花那厮狡诈,也定会同她师父一样死而复生。正所谓不见棺材,不烧纸钱!”
斐守岁:“……”
解君拔出蝎子精身上的利器,她仰起头,看向沉默不言的陛下:“陛下,我想我找到了‘老童’,也在千里中斩去了长风,不知陛下?”
陛下抽了下眉毛。
解君胜券在握:“看来这一局,我们赌赢了。”
“老童”陛下哼出一气:“本以为你们要输,我都将烛九阴赶走了。”
“谁说赶走了我?”
话落。
一袭暗红,头上还带着冷雪,自天门而来。
烛九阴举着不知什么东西,颇为高傲。
“老东西,你瞧瞧这是什么?”
“嗯?”陛下皱眉,“你……你没去钟山?”
“钟山?”
烛九阴鼻子出气,“我自开天辟地而生,画下的术法即使千年轮回都不会有所波澜,你以为靠着什么大雪,就能撼动我钟山的法阵吗?”
也对。
死人窟外的荒原,千年里都阴着冷天,如若术法不稳,是坚决做不到的。
斐守岁不由得松了心中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