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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柳青霭并没有天真到相信杨知远永远不会和自己分离的承诺会一直不变。在曲雅闻出现之前,已经有过无数个危急时刻。柳清小学毕业的暑假开始得很早,天很长,但杨知远和她不一样,没有长得好像用不完的时间。他在县城上学,一周回来一次,回家也只是学习,没有和柳清胡闹的时间。于是柳清只能盼着暑假,但连高中生的暑假都要开始得更晚。听见杨知远要放暑假回家那天,柳清早早吃完了晚饭。她抬脚就想往杨知远家奔,被祝春枝叫住。“站住,你是要去邱阿姨家吧。老实在家呆着吧,别去找知远了,他现在是高中生,哪来时间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酒的游戏?p。”“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柳清反驳。“所以啊,”祝春枝说,“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就更应该懂事了。多去找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你这么缠着杨知远,人家迟早会有烦的一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柳清,听话。”她还是在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在和柳清说话。“他没说过。”柳清显得有些固执。“或许人家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柳清停在了门口,像是要被劝服,过了一会儿,她看着祝春枝。“他不会的。”柳清说,“要是他说烦我了,我会听话的。”“他说的就听吗,我呢?”那祝春枝似乎伤了心,“你到底和谁是一家的?”祝春枝不知道,她点明了柳清最深的恐惧。要是杨知远厌烦自己了,怎么办?她无法回答,也没有信心,像是被祝春枝的话伤害了,于是自己也要反击回去,最好也能给祝春枝同等的伤害。“我讨厌你。”残忍又直白地。“你为什么不能和邱阿姨一样,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不计后果又不留余地地。说完这些,柳清没有看祝春枝的反应,逃出了家门。她蹲在杨知远的房间里,面朝门口,隐约听见邱鸽在和祝春枝通话,邱鸽低声安慰着祝春枝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了哭声。柳清继续等待,中间邱鸽进来过一次,送铝驺来了汽水和水果。她本来打算放下东西就出门的,但还是蹲在了柳清旁边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为什么不坐着…

柳青霭并没有天真到相信杨知远永远不会和自己分离的承诺会一直不变。在曲雅闻出现之前,已经有过无数个危急时刻。柳清小学毕业的暑假开始得很早,天很长,但杨知远和她不一样,没有长得好像用不完的时间。他在县城上学,一周回来一次,回家也只是学习,没有和柳清胡闹的时间。于是柳清只能盼着暑假,但连高中生的暑假都要开始得更晚。听见杨知远要放暑假回家那天,柳清早早吃完了晚饭。她抬脚就想往杨知远家奔,被祝春枝叫住。“站住,你是要去邱阿姨家吧。老实在家呆着吧,别去找知远了,他现在是高中生,哪来时间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酒的游戏。”“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柳清反驳。“所以啊,”祝春枝说,“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就更应该懂事了。多去找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你这么缠着杨知远,人家迟早会有烦的一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柳清,听话。”她还是在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在和柳清说话。“他没说过。”柳清显得有些固执。“或许人家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柳清停在了门口,像是要被劝服,过了一会儿,她看着祝春枝。“他不会的。”柳清说,“要是他说烦我了,我会听话的。”“他说的就听吗,我呢?”那祝春枝似乎伤了心,“你到底和谁是一家的?”祝春枝不知道,她点明了柳清最深的恐惧。要是杨知远厌烦自己了,怎么办?她无法回答,也没有信心,像是被祝春枝的话伤害了,于是自己也要反击回去,最好也能给祝春枝同等的伤害。“我讨厌你。”残忍又直白地。“你为什么不能和邱阿姨一样,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不计后果又不留余地地。说完这些,柳清没有看祝春枝的反应,逃出了家门。她蹲在杨知远的房间里,面朝门口,隐约听见邱鸽在和祝春枝通话,邱鸽低声安慰着祝春枝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了哭声。柳清继续等待,中间邱鸽进来过一次,送来了汽水和水果。她本来打算放下东西就出门的,但还是蹲在了柳清旁边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为什么不坐着等?”“这样更舒服。”“和妈妈吵架了?”终究还是提到了。柳清不想承认,但那些话出口的一瞬间,她确实几乎马上就感到了后悔。“我知道你还在怪她,但她很不容易,有些话也是无心。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变成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邱鸽总是很能体察祝春枝的苦楚,有时柳清觉得,邱鸽对自己的善意似乎更多是看在祝春枝的面子,而不是因为柳清本人。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祝春枝丧夫后的人生境遇。那我呢?柳清想问的有很多,可最后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今晚就在我们家和邱阿姨一起睡吧,我和你妈妈打过电话了,她也知道。”说完这些,邱鸽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杨知远打开房门的时候,柳清还在面向门口蹲着,看见杨知远,她兴奋地弹起来,冲过去抱住了杨知远。杨知远又想起了那个小狗的比喻,但柳清又和那条小狗不甚相同。她狡猾得多,还知道装可怜,做不明显但总让人心疼的撒娇。“为什么不坐着等?”“椅子太硬,不舒服。”“不是还有床吗?”“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坐你的床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平时也没少坐在上面。”他放下书包,坐在床上朝柳清招招手:“过来。”柳清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只扭捏了一下,就坐在了杨知远旁边。“哥,你这回放多长时间?”“一个半月左右吧,过几天还要回学校一趟,去取成绩单。”他叫柳清的名字,问她:“还记得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曾经说过要给你从城里带礼物吗?”杨知远说的,是他原本打算去面会杨永安时候答应给柳清带的礼物,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暑假。不过之后杨永安去世,这件事也早就不了了之。“我以为你忘了。”柳清说,“所以你是给我带来什么吗?”“我没忘,不过也没有带。”杨知远问她:“你要不要自己来挑?”他们去县城那天,同行的不止杨知远和柳清两个。邱鸽的妹妹一家在城里,杨知远上学时借住在他们家,夫妇俩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平时很是依赖杨知远,听见杨知远要过来,缠着他要一起。12岁的柳清是已经会被大人称作大孩子的年纪了,她看着叫“李牧子”的小女孩牵着杨知远的手,充满占有欲和炫耀意味地看着自己时,会想着最初的自己是不是也如此。不,柳清在心里摇头,她没有这么正正堂堂。不敢握着手表示占有,更不敢声色张扬。她明白祝春枝说的是对的,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杨知远厌烦自己的时间点在哪,谁都不能确定。于是她无视了小女孩的挑衅,做了平时不会做的退让,只是亦步亦趋、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这么走着走着,离县一中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三人经过了一家小商店,店面不大,是个专做学生买卖的杂货铺兼文具店。杨知远看上去对这儿很熟悉,他问李牧子要不要喝饮料,转头又问柳清要什么。李牧子对杨知远的注意力被分走了十分不满意,她跺脚耍赖,这种技俩用起来似乎已经轻车熟路。“不要给她买!我不喜欢!”柳清站在那儿,冷淡地看着小女孩儿,然后转过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杨知远蹲下来,没被女孩的哭声干扰,他面对“问题儿童”时一向很有一套,柳清一直都知道。“天气很热,要是不给姐姐买水的话,我就要和姐姐喝一瓶,这样也没关系吗?”杨知远偷换了问题,把给不给柳清买水的选择题变成了要李牧子退让一步还是退让十步。李牧子皱着鼻子,盯了柳清一眼,不情愿地选择了给柳清降下恩典。一个人等在商店门外时,柳清开始怀疑,今天跟着杨知远来是否是个错误。李牧子和杨知远在冰柜前挑雪糕,李牧子招招手要杨知远蹲下,在他蹲下后,她小声凑在杨知远耳边问:“我们不能抛下她吗,就我们两个一起玩,行吗,哥哥?”杨知远扭过头来,他的脸上有笑容,依旧可亲温暖。他很轻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取到成绩单后,杨知远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塞进了书包,看上去满不在意,不知道成绩到底让他是喜是忧。这期间,李牧子吃完了雪糕,结果是沾了满身,她捏着衣服撇嘴,于是原本要早早送她回家的杨知远又答应了带她去商场买条新裙子。去商场的路上,柳清手里的冰脉动已经有些温吞,她用大拇指抹去瓶口周边的水汽,突然间,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小麦色的,指节分明,指缘干净圆润的大手。她抬头,杨知远还在和李牧子走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没有回头,但手却没有收回去。柳清有些迟疑,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害怕惊动别人似的,将指尖搭了上去。手的主人却又往后伸了一寸,抓住了柳清的手,力气有些大,带的她向前一顿。握着手时,柳清获得了一点确信,又有了勇气,仿佛得到了杨知远的允许。她抓着杨知远的手,小跑着跟上了他们。在李牧子发现后出声抗议时,柳清低下头,冲着她伸出舌头翻了个白眼。最后三个人都停了下来,杨知远安慰哭泣的李牧子,柳清站在一旁,左手背后,右手被牵在杨知远手里。李牧子被导购带去试裙子时,杨知远和柳清坐在面朝试衣间门口的椅子上等待。“对不起。”杨知远率先开口,“没能顾得上你。”“没关系。”柳清答。“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今天至少要惹她哭个几十次。”“我才不和小孩一般见识。”柳清尽量说得满不在乎,最好显得自己毫不在意。“小姨姨父帮了我和我妈很多,我爸打官司的时候,他们也四处求人走动。”杨知远自顾自和柳清解释,“柳清,我得知恩图报。”商场里音乐声并没有盖过杨知远的声音,相反,每句话都字字入耳。小时候,柳清认为杨知远无所不能,对那样的杨知远有着天然的崇拜并无条件信任。直到现在,她逐渐明白了事实并非如此,但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烦恼,被现状桎梏住的杨知远,并没有在自己心里褪色,反而一天比一天分量更重。因为柳清也没有变得更强大,她能为他做的,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这时杨知远又塞给她了一包QQ糖,柳清低头看,是草莓味的。“买水的时候看见的,就在柜台上,结账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包。”听上去买得漫不经心,柳清接过来,问:“是只买给我的吗?”杨知远点点头,承认:“是,只有你有。”既然是只给柳清一个人买的,是“顺手”地也没有多大所谓。柳清撕开包装袋,拿了一颗,又给杨知远倒了一颗,含在嘴里的时候,她含糊地说:“这是你说的礼物吗?”“当然不是,礼物应该是更好的东西。你想好要什么了吗,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行。”“QQ糖没什么不好。”柳清说,“我不需要很好很贵的东西,也不一定要收到特别的礼物。”李牧子这时穿着漂亮裙子从试衣间出来,看到她,柳清把糖藏进了口袋。“只要是你给的并且只给我一个人的东西,那就都很好。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什么?”“没有葡萄味的吗?”“没有,我找过,只翻到草莓和橘子味的。”杨知远冲着远处展示裙子给自己看的李牧子边点头边说,“难道你想要橘子味的吗?”不,柳清摇摇头,吃橘子味的QQ糖还不如找颗甘草片来含。“你要是想不到什么想要的,那送什么就是我的自由了。送她回家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想好要送给你什么礼物了。”杨知远最后带她去了书店,挑了一个小时的七年级教辅,要买的书摞起来,能把他背过来的书包装得满满当当。结账的时候,他装作没看见柳清偷偷混入其中的一本言情期刊,一起塞进了书包。原来需要的礼物是这个,杨知远想。一场青春期伊始的春心萌动。回去的路上,柳清叫嚷着自己很累,杨知远把书包反背,背着柳清从车站回家。柳清枕着他的肩,上下晃荡着,觉得睡意昏沉。“今天伤心了?”“还好吧。”柳清困的时候反应迟钝,说话也慢吞吞的,“有一点,不过……哥……”“你看,就算李牧子那样,你对她还是很好。我会比她乖很多的,所以···”柳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以···”“你已经很乖了。”杨知远说,“你不需要更乖了,不,你不要更乖了。”在周边所有人看来,柳清对杨知远的狂热已经超出了合理的限度,柳清似乎毫无顾忌,简直无法无天。但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她每一次的出格行为都是杨知远默许的结果,柳清需要有杨知远给她的不被抛弃的确信,才有勇气提出要求,做出行动。一旦杨知远有一丝不厌烦的信号,她就会缩在原地,战战兢兢地等待杨知远开口,说她可以靠近。杨知远没法对柳清视而不见。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只是柳清太能让人对她心软。“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用的。我之后还会考上津西一中,然后和你去一样的大学。你只要等着我就行。你只要···等着我···就···就行了。”杨知远好像说了什么,但柳清已经被睡意笼罩,听不到了。李牧子的出现像是一个开端,提醒了柳清现实的不易,他们的离散早有征兆,在一起也困难重重,但柳青霭不能接受也不认为是因为曲雅闻。李牧子不能做到,曲雅闻也不可以。两个人的纠缠,是一人以上的执拗和孜孜不倦的努力造就的结果。柳清坚信自己和杨知远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如果杨知远不愿意,柳青霭愿意去做努力的那个人。杨知远只要好好等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