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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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儿,医院那边知道吗?”

“不知道。”任静宜答得很痛快,“家属的舆论重点虽然都放在了我身上,但毕竟也会影响我们医院声誉。我们医院马上要评级复审了,这个关头,他们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陷进官司里,都在劝说家属和我私下协商。因为我确实没有过失,院方提议由他们负担大部分的赔偿费用,我只要象征性出一部分就好了。”

“但你没有答应。”柳青铝驺霭替她说了。

“因为这件事,我停了门诊和手术,医院劝我休息一段时间,等他们处理好后我再照常上班,他们说,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不过就是看谁倒霉找上谁,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任静宜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也知道,当医生前或多或少也有准备,也碰见过难缠的家属,但就这次,我忽然就不想忍耐了。”

柳青霭看着她,整个人像是放置了一周的氢气球,半瘪着,不上不下飘在那里,只剩一点点生机活力。

“任医生,”柳青霭想了想,这样称呼她,“听你的意思,起诉应该和医院的要求和意愿相违背,其实你可以不用以个人的名义出面的,一旦起诉,事态扩大,医院会怎么处理你还是未知数。”

“我明白。”任静宜附和她的话,“从我步入岗位以来,我一直是最服从管理,循规蹈矩的那类人。其实也不是从工作开始,我从小到大都是那类人。我这次只是——”

她胸口因语速变快起伏剧烈,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从容。

“我只是不想忍耐了。”

任静宜抬头问柳青霭:“柳律师,你关注社会新闻吗?”

被她这么一问,柳青霭愣住了,道:“还好,传播度高的或者手机推送到的都会看看,不能算得上很关注。”

“上个月,有个恶性伤医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还上了日报头条,你听过吗?”

柳青霭回想一下,对任静宜说的事只有个模模糊糊印象,好像听别人提起过,但也不能说是完全知道,只能如实回答。

“不太清楚。”

“不清楚也很正常,只是因为是同行的关系,我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对这件事特别关注,还有不少人来向我打听。”

任静宜平静地阐述:“因为出事的医生是我的大学同学,同届里最优秀的一拨人里的其中一个,因为这件事,他再也不能手术了。”

会客室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任静宜和柳青霭的谈话,柳青霭明白这意味着上一个访客已经离开,她要引导任静宜去找邱景行了。

她本能觉得这个受伤的医生对任静宜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但那不是她能探听的事,也与工作内容无关,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为任静宜打开了门。

柳青霭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只是要跑外勤时在电梯间又碰上了任静宜,她礼貌性地打了招呼,问了任静宜要去哪儿,得到了要回医院的答复。

柳青霭按照她之前说的医院名称在导航上查了查,和她要去的鉴定机构相隔不过几百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主动说要送她一程。

任静宜竟然也答应了。

车子启动后,有一段时间里都没人说话,这个时间段,律所周围的路段拥堵严重,柳青霭开着车缓慢地挪动,觉得气氛实在沉闷得很,便主动接着之前的话聊。

“任医生,你之前说的,你的那个同学,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家休养呢,上次我和其他同学去看他,整个人很消沉,毕竟他曾经那么意气风发过,知道自己不能再做手术了,换到谁身上一时间估计都不能接受。”

提起她的老同学,任静宜话突然多了起来。

“他上大学的时候很张扬,每个学期都会换个鲜艳的发色,常常出去玩,但成绩依旧很好,整天嘻嘻哈哈的。周围人有一部分人欣赏他的性格,也有一部人很反感,关于他的评价总是很极端。”

“我们本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电视报纸上全是医患关系紧张的新闻,其实医患矛盾一直都存在,老师前辈们也常和我们说,即使这样,同学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他那时候是个十足的乐天派,说我们还不算医生,现在担心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担心期末能不能安然度过,又说等到我们当上医生后,没准事情就会有好转。”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坐在他背后,他橘红色的头发随着他说话一动一动的,特别滑稽。现在想想,他当初应该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

任静宜不知道,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也很生动,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的氢气球。

“你们仅仅是同学吗?”柳青霭问她。

任静宜的微笑凝住了,她转过头看窗外的车流,过来一会才说,“他结婚了”,之后又说,“爱人是教我们微生物学的老师的女儿,是个大学老师,出了事后特意请假在家陪他,我们去的时候还很周到地招待了我们。”

说完后,她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自嘲般笑笑,说:“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为了他才想要起诉的吗?”

“不是。”任静宜说话的样子不像说谎,“我有什么立场为他做些什么,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从头到尾,只为我自己。”

随后她又想起来了什么,状作轻松地说:“不过我爸妈知道了恐怕要吓死,我还没和他们说呢,他们没经历过这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医生,又在大城市大医院工作,原本是很骄傲的,知道了又要没完没了地担心。”

“我明白。”或许是因为任静宜对她说了很多,柳青霭觉得自己也应该分享一点关于自己的信息,这样才算公平,“我妈是单亲妈妈,我也不常和她讲我工作上的事。”

任静宜没对柳青霭是单亲家庭这件事做出意外的反应,也没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柳青霭因此觉得很自在。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柳青霭说,“很少有人第一次见面能对对方这么坦诚。”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愿意听我说。”任静宜回她,“可能正因为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我才能说这么多。你知道的,人没办法怀揣着一个秘密太久。”

“我不想让它无人知晓,又想让它永远是个秘密。”末了,任静宜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