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恶劣地掐住他两颊:“怎么?就允许你压着我睡觉,不让我推你?”
魔法师的声音含糊不清:“你身上凉快。”
“凉快你就压着我,我怎么睡?”
“躺着睡呗。”魔法师抓着他的手,语气不容商量,“让我压着,这是你上床的代价。”
始祖差点没气死,扑过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刚刚醒来的魔法师却懒得反抗,由着他去了。
始祖能感受到他的虚弱。
明明一开始,快要死掉、弱小无比的是始祖,可魔法师的身体却衰败得这样快。这就是人类吗?
身为血族的他就算被追杀得那样狼狈,养了一段时间身子便又能活蹦乱跳,可魔法师不行。
始祖低声说:“你想成为血族吗?我可以给你初拥。”
魔法师微微睁眼,无奈地说:“你想恩将仇报?”
“你——”始祖气得爬了起来,他愤愤道,“不知好歹!”
他刚想起身离开,就被魔法师拉了一下。
明明他不想留在这里,却还是停顿一下,想听这人类还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魔法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是不行。”
始祖执着地问:“为什么?”
魔法师却没有说原因,只是重复着,眼神是难得的温柔。
“不行。”
最终不欢而散。
后来天气渐渐热起来,白天很少出门,魔法师热衷于晚上出门散散步。
始祖也爱出去,无意间寻到一处山坡,抬头便能看到漫天星辰。魔法师带了把凳子,光明正大征用了这块地,常常在那儿一坐就是许久。
始祖也会观察他。
在遇到他之前,魔法师独自被无数仇家追杀,会像现在这样坐在院子里,兀自望着蒙蒙天际的启明星沉思吗。
会孤独吗?
会的吧。
始祖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
他只是几个月没听见养母呼唤他的声音,就已经觉得孤独了。
后来,是越来越频繁的战争。
他们被战争波及的更多,甚至于被迫迁离原来那间小屋开始了长途跋涉。
光始祖一只血族也逐渐抵抗不了来敌,常常需要魔法师也出手应战,无需多言,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们越来越熟悉,血族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成长起来,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只是在亲近之人身边,始祖偶尔也会很幼稚。
“好恶心,天啊,这到底是什么虫子还会爆浆?”始祖满脸抗拒,低头埋在魔法师肩上,“我都快晕过去了,太臭了!”
魔法师的声音罕见的没有冷嘲热讽,声音低低的:“病了就去吃药,锅里熬好了。”
始祖压根儿没抬头,那口大锅只要放在那儿,散发出的浓郁药味就能把十里八乡外的活物全部熏跑,谁愿意喝那玩意儿?
“不吃,打死我也不吃。”
魔法师叹了口气,舀了一碗出来打算自己喝。
始祖抱着胳膊坐在一边:“你喝了就别靠近我,那药味儿熏死了,三天三夜都散不去。”
“那我可太高兴了。”魔法师一口把药喝了个精光,就好像味觉失灵一样面不改色,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不知是谁天天凑到我边上,跟个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样。”
始祖皱眉:“恶心,谁天天往你身边凑了?”
“臭小鬼,一点都不坦率。”
“谁是小鬼?我已经成年了好吗!”
时光荏苒,他们已经一起流浪了两年。
后来,身为人类的魔法师第一次找到了他的同伴,那是他自己在人类方的势力,是他的战友,他的归宿。
始祖也明白了,为什么魔法师不愿意接受他的初拥。
他确实是孤身一个血族,但魔法师不是。登上去往大陆的船支以后,他们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激烈争吵。
始祖听不进去半点解释:“为什么我要隐藏身份?凭什么?”
魔法师握着围栏:“你冷静一点,不隐藏身份他们会伤害你。只要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始祖嘲讽地笑了一声:“对你而言,我一直是异族。你做了这么多,只是想回到你同伴身边而已,你做错了什么?”
“是啊,你不过是我的食物,一个人类而已。”
“我不会归属任何一个组织。”魔法师顿了一下,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要和平。”
短暂的沉默。
站在阵营另一端的魔法师好像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面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不知从哪儿开始回荡起震颤灵魂的鸣声。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魔法师还在呼唤着什么。
像是在叫一个名字。
那双眼执着而明亮,像是燃起了不灭的星火。
很美,又很熟悉。
“您还好吗?”
从无尽的记忆中脱离出来,江屿白抬起头,对上对面黑蛋不安的视线。
“……还好。”
他低头,掩去眼底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