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迟迟不接过去,江屿白回头便见到他专注盯着自己胳膊的伤,心里略有疑惑:“怎么?”
小维这才慢慢接过去,闷不作声披上长袍后问:“你身上的伤,上药了吗?”
“不用上药。”江屿白心说这小孩刚离家不久,估计被他身上的伤吓到了,便解释道,“我和你们体质不同,这点伤不要紧。”
小维盯着他:“疼吗?”
江屿白移开目光:“还好。”
“我能看一下吗?”
怎么看?
江屿白没想明白,就被人拉了一下。
那双手虎口带着薄茧,给人第一感觉是粗糙,按住江屿白肩膀时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侧过身躲了一下,看到小维手里拿着一罐膏药,眼睛仍旧盯着他胳膊上的伤。
低头时那双眼里似乎有些水润,抬头望着江屿白时才明白那点水润的光泽是光线折射出来的,实在过分干净了。
江屿白略微觉得古怪,挣脱出来将他手里的药拿走:“行,你忙你的去吧。”
小维目光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儿,似乎有些惋惜的意味。
天太冷,风将窗户吹得怪响,木框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地板也显得不堪重负,咯吱作响。
江屿白草草将药涂在伤口上,没指望这药能有什么作用。这样偏僻的小地方,人类连生存都艰难,更别说用功效良好的药。
他将药盖好递给小维,随意蒙上脸,推开一半的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应声发出一声响。
“家里没有人在等你吗?”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江屿白有些诧异,又对上小维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维要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也自然没有想跟陌生人坦白的想法,随意敷衍几句下了楼。
老板拨了个火盆到他们屋里来,将窗户关上一半。碳火烤得人浑身暖融融的,驱散了屋里的寒气。
小维被老板拉着坐到火盆边上,冻僵的手也回暖了些。
老板一边往里面添碳,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冷了就烤火盆,不要灭它,不要打翻它,不要往里面浇水!这年头碳很珍贵的,总有些不听话的客人往里头倒水,淋湿了就用不了了,我还要往里面倒贴钱。”
小维发了会儿呆,拇指贴着食指磨蹭,被热气烤得暖融融的:“他去哪儿了?”
“他非要在外面吹冷风,我劝也劝不听,这种天气在外面一晚上可要生病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吵架了就好好沟通,别总是生闷气,你看他虽然不想见你,但一直为你着想呢,吵架了还叫我给你送火盆上来。”老板说,“你们是朋友吧?把他劝回来吧,晚上还要降温呢。”
小维眼睛下垂,轻轻笑了:“我们没吵架。”
老板不解:“没吵架他生什么气?”
小维摇头:“没事,我去把他劝上来。”
只是江屿白照顾到他作为人类的感官,又没那么喜欢温暖的环境而已。
对每个人都这样,无声而细致。
让人沉沦。
小维下楼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渐渐飘起了细雨,走到门口刚好看到江屿白捂着湿漉漉的发顶进来,脸上的表情分外嫌弃,似乎也没想到天气会突然变化。
见他出来,江屿白的嫌弃收敛起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来干什么,看雨?”
小维说:“在找你。”
江屿白的眼神似乎觉得他有点傻。
小维低头,好像鼻子也沾上了雨,湿漉漉的:“你在我房间放了火盆。”
江屿白捂着发顶微妙偏头:“哦,那又怎样。”
小维说:“只是在想你在哪儿。”
他取过一旁老板放在边上的干净毛巾,罩在江屿白头上替他擦干头发,自然而然将他头发挽起来。
江屿白随意拨了下头发上楼,推开门时就停了下来。
满屋子的碳味让他太阳穴突突跳,极力遏制才没让他转头就走。他上辈子还是人类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反应,如今只觉得难闻得想吐。
江屿白捂着鼻子:“再开一间房。”
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他手上的魔矿不多,但他实在没想到房间里火盆的气味这么大。从苏醒过来他就与其他血族生活在一起,一直没闻过太刺鼻的东西,让他险些忘了人类和血族到底不一样。
江屿白其实不觉得自己犹豫的很明显,但不知为何小维就是看出来了,主动走过来说:“我去吧,我从家里带了不少魔矿。”
随后在隔壁开了间房,好在两间房互不干扰,这间房里也没有染上碳味。
江屿白摸了把被褥,回头时小维正好离开,他不自觉盯着小维看了会儿。
为什么他总觉得小维的背影很眼熟?
也许正因为他觉得对方有那么丁点儿和眼缘才会和小维聊这么多,还把披风给他。
墙面与地面衔接的地方有些斑点,被子大概是被太阳晒过,还透着一股新鲜的气息。江屿白对这气味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总之在接受范围以内。
本以为会很难入睡,但没了难闻的气味,江屿白躺在不算舒适的床上居然很快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