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片段是他去观看林徽吟的机甲比赛，和对方笑语盈盈地谈论妹妹赛场上的表现。

有的片段是他和宋为泽和江淮秋一起就餐，对方就坐在自己身侧，还趁两人不注意和自己偷偷耳语。

甚至有一次，他梦到对方在漫天烟花下凑近自己，在自己的喉结上留下了一个一触即分的轻吻。

记忆片段里的那个人，没有具体的身形，也没有具体的相貌，都非常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那双出挑的桃花眼。

在片段里，那双眼睛看向林徽鸣自己时，都含着一汪明晃晃的笑意。

笑起来总是弯弯的，眼尾也上挑起来，温和中又透着些许狡黠的意味。

但在记忆片段结束后，那双眼睛乍然便冷下去，里头只剩下无尽的冷意与嘲讽。

每当这个时候，林徽鸣便会从梦中醒来。

但这次，他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林徽鸣在梦中和那双冷漠的眼睛对视良久，第一次鼓起勇气，伸出手，尝试去触碰了那双眼睛。

他的指尖接触到那双眼睛的一刹那，光芒四盛，大量的信息流从指尖汇入，不断地涌进他的脑海里。

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在林徽鸣的脑海里成型。

与此同时，大量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拼凑在一起，终于填补了他最后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一开始，只是背影。

有穿着定制西装的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有一身军部制服站得笔挺的背影，也有一身休闲常服在星际机场接机的背影。

后来，是侧脸。

有安静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专注侧脸，有聚会包厢的昏暗灯光下偷偷看向自己的侧脸，也有不好意思撇开脑袋的赧然侧脸。

林徽鸣安静地看着一幕幕回忆在自己眼前放映，直到那个背影停下脚步，终于转过身来。

下一秒，他便被对方一把扑倒在地。

林徽鸣平静地看向对方。

不出所料，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而对方却双眼通红，慌张地捧着自己的脸，语气急切地询问自己有没有事。

林徽鸣疲惫地阖上眼，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回答，试图再次陷入沉睡。

“徽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但对方的声音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林徽鸣终于从记忆乱流中挣扎出来，勉强睁开了眼睛。

看到梁彻言正捧着自己的脸，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梦境中的画面和现实中的画面瞬间重合，林徽鸣的脸色冷下来，几乎是第一时间甩开了他的手。

“徽鸣……”梁彻言愣怔地看着他，被惯性带着后退了几步。

有东西从他右手的袖口处瞬间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林徽鸣缓缓俯下身，把这把小刀捡了起来。

这把小刀，是他和梁彻言第一次见面时，送给对方的礼物。

即使沾染了不知名的血迹，刀刃却未曾失色，隐隐泛着寒光，还是一如既往地锋利又漂亮。

“梁彻言。”

林徽鸣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一瞬间，梁彻言的脸上血色尽失，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着颤。

巨大的恐慌感，从头到脚，席卷了他的全身。

林徽鸣之前，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叫过他。

梁彻言的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想当即跪下来，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把小刀……你还是一直藏在袖口里。这样……太危险了。”

林徽鸣却没有给他机会，走到他面前，把小刀递了过去。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给它定做一个刀鞘吗？”

梁彻言双手颤抖着接过，但最后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小刀落地的哐当声响稍稍拉回了他的些许神志，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身前的人，却只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没有怨气，也没有恨意，林徽鸣的眼睛宛若一潭死水，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

“你……”梁彻言艰难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都想起来了吗？”

“你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再挑明了。”林徽鸣轻叹一声，“我终于知道，流景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关于你的事，和你一直在我面前隐藏真正身份的原因了。”

梁彻言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身形晃了晃，刚要说什么，就被林徽鸣伸出手打断。

“你都从我这里拿走过一条命了，梁彻言。”

林徽鸣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