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嘉愣了一下，节奏有点打乱，侧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报数。
做到九百二十个，沈临颤着腿撑起身体，缓了几秒钟，擦着汗往盥洗室走。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毛巾，一个军用水壶。
“一千。”潘嘉报出最后一个数字。
老子终于熬到头了！潘嘉内心大喝一声，一口气泄下去，手臂差点松掉。
忽然余光看到沈临还站在一侧，他咬着牙抖着胳膊撑起上半身！
“区区一千个。”潘嘉唇角向一侧勾起，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
沈临递上毛巾和水壶，“擦擦汗。”
潘嘉不客气的接过来抹了一把脸，然后把毛巾挂在肩头，另一只手拧开水壶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大半壶水。
“慢点喝，缓一缓气，不然会岔气。”沈临小声提醒。
“老子强的一批！”潘嘉放下水壶梗了梗脖子。
“嗯。”沈临埋下了脑袋。
“那个……”沈临顿了顿，有些犹豫似的，“对不起……”
“说什么呢。”潘嘉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走走，去营帐！”
二人抬步走了出去，身形没入黑暗，潘嘉习惯性从侧袋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燃。
“要不是因为帮我求情，你也就罚五百个。”沈临在他的身侧低声，“总指挥真的太过分了。”
“你现在知道了？”潘嘉吐出一个烟圈，神情在夜色里显得幽深，“褚总指挥说一不二，规矩出了名的严苛。多少铁血汉子折在他手里啊！一出任务，有他在的地方大家都恨不得腿抖。活阎王的外号可不是白给的。”
沈临低声，“我入队训练的时候，他是执教官，那时候没这么凶……”
“那是你没踩到他的底线。”潘嘉弹了弹烟灰，偏头吐纳烟雾，“一旦踩到他底线了，联邦首相来了都不好使。天王老子他都要拽下来做三千个俯卧撑。”
“扑哧。”沈临笑出了声。
“笑了？”潘嘉掐灭烟头，伸手随意的揽住了沈临的肩膀，“笑了就行。看你平时一本正经唯唯诺诺的老实样子，一点都不生动。能看你笑一回可不容易。”
潘嘉指尖还萦绕着浓浓的烟草味，沈临的肩头微烫，独特的气息随着夜风钻进他的鼻尖，他竟然不是很抗拒。
“褚总指挥太完美。”沈临低声，“平时离他太近，不敢言笑。”
“所以这不是喜欢。”潘嘉忽然又扯起了先前那个话题，语气认真，“你只是觉得他厉害，完美，什么都很牛。但这不是喜欢。撑死了算个敬仰。”
“有什么区别吗？”沈临鼓起勇气偏头看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区别大了。”潘嘉对着天上指了指，“我打个比方，晚上会觉得月亮很好看对吧。但你喜欢月亮，会想着把它摘下来吗？捂被窝里？天天搂着？谁也不给看，就给你一个人看？”
“你这什么破比喻。”沈临撇嘴。
“理就是这么个理。你仔细琢磨琢磨。”潘嘉说，“总指挥很好，方方面面顶级优异，是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最高指挥官，长得也好，体贴下属，为人仗义。但是。”
潘嘉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那只是他好。不是对你好。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不是对你一个人。再者，像今天这样的惩戒，你能承受几次？”
沈临停下了脚步。
第79章又要试药？！
你怕他，对吧。”潘嘉也停下了，侧头垂下视线，看向沈临的眼睛，“我们都怕他。真正喜欢一个人，那是不会害怕的。那是想拿下，想征服，想并肩而立。”
并肩而立。
沈临吃了一惊，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栗了一下。
这四个字就像雷霆一样在他的心头撕开一整片阴霾，然后一道刺眼的闪电轰然而下。
和联邦安全总局的总指挥并肩而立，他怎么敢想？
“到了。”潘嘉脚步停在休营区，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啥事儿都没了，昂。”
话是说完了，沈临“嗯”了一声抬步往里走，却看潘嘉站在原地没动。
“你怎么不走？”沈临问他。
“我等你进去我再走，万一你又想不开往外跑，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受罚啊。”潘嘉笑着。
“那我回去睡了。”沈临转身，“再见。”
“晚安。”潘嘉轻声。
小家伙用的是茉莉味道的洗发水。潘嘉嗅了嗅指尖，刚才揉他的头发，指尖残留了一缕茉莉香气，混在他原本的烟草味中间，竟然有点上头。
他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在他面前抽烟了，多毁啊！
啧。潘嘉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让你忍不住。
津市下起了大雪，喻星剑睁眼恹恹的拉开窗帘，窗外已经一整片银装素裹。
想到初雪的那天褚珩还陪着自己在医院的中心花园胡闹，喻星剑就更难受了。褚珩已经离开津市十六天了。简直度秒如年。
这些天，喻星剑全靠繁重的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填充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没时间去想褚珩。幸好褚凌那里项目多，当年褚氏留在联邦境内的生意，如今在喻星剑的发疯下一个一个捞了回来。
褚老爷子早就听到了风声，但是按兵不动，和老夫人两个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何折腾，时刻准备着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
可是没想到，褚凌接手过去以后像是开了挂，有三头六臂了一样，没有一件办砸的，且把好几个早已经陷入僵局的项目都给盘活了。
喻星剑持续发疯，白天黑夜的忙，他自己不觉得，可褚凌都快累嗝屁了。虽然他不用动脑子，大多数时候跟在喻星剑后面坐的稳如泰山，扮演好他的高冷霸总就可以。
但是也架不住喻星剑安排的一天十个场子的跑啊！
这边喻星剑可没半点自觉性，老婆不在家，心思都放在事业上，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趁着现在好好打江山，等老婆回来了哪有时间软玉温香抱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