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烬看得透,今天发生的一切看似是朱宣和公上胥的合谋,但很有可能公上胥只说了一句“金丹或可修补神魂”,朱宣便自己策划了整个剖丹骗术。
公上胥想要名声,又想救龚宁,且料到了朱宣是最不想龚宁死的人,所以才故意诱导他这么做,顺势还能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剖丹的是朱宣,倒反天罡的是朱宣,而公上胥只是借给了朱宣一个储物囊而已。
朱宣自己也知道公上胥的心思,但为了龚宁,他不得不下这步棋。
但凡今天楼烬没恰好看到朱宣的身影,又没有追上去发现并揭露这一切,又或是楼烬没能擒住朱宣,那过了明日,独月宗所有人的死就都会被冠到楼烬的头上。
又能救人,还能嫁祸,自己还是依旧两袖清风,公上胥的算盘打得很精妙。
“用你爹和你亲生儿子以及整个宗门去换一个龚宁,你不觉得龚宁这条命有点太重了吗?”楼烬问朱宣。
朱宣嘴里塞着东西,回答不了楼烬,楼烬也没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在朱宣嘴上又施了一道法术,确保他半个声都发不出来,然后将朱宣团巴团巴,像丢废纸一样扔进了储物囊中。
与之同时,他则将自己和容嘉化成灰尘附在朱宣身上,一并钻进了储物囊。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楼烬看到了一丝光亮,随后光芒渐盛,再一睁眼则来到了一个不知名处。
此处桃香沁人,落英缤纷。
——是湖底镜里,清元所在的那片桃林。
被五花大绑、全身关节皆异位的朱宣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容嘉则稀奇地向前走了两步。
“师父,这里是哪?”
没听到楼烬的回答,容嘉回眸看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家师父不见了。
本该是楼烬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朱宣像蠕虫一样扭动着。
第46章荒谬
楼烬看着眼前朴素的木屋,思绪有点乱。
他是和容嘉一起进湖底镜的,但他为什么会被传送到清元这里?
现在容嘉和朱宣在哪?公上胥是否已经发现了他们?
而且……湖底镜里可藏着公上胥一直费尽心思也要瞒的惊天秘密,他竟然肯将龚宁带到这里?
是因为只有清元能救龚宁,还是公上胥觉得此处最为安全,适合龚宁养伤?
楼烬心觉好笑,公上胥既然这么爱龚宁又为什么要和离,和离之后还偏偏装作不在意似的各玩各的,到人要死了才情深起来。
楼烬压下心中杂绪,推开了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室外的阳光透过门框照进了内室,空气中微小的浮尘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
屋里没人,清元没在。
楼烬不请自入,脚步极轻,绕到屋后的耳房里,打帘一看,龚宁果然就紧闭双眼躺在榻上。
只消肉眼一看便知龚宁元气大损命不久矣,他身体正上方飘着一团圆球,正是朱宣从独月宗骗来的金丹。
四下无人,楼烬就算干了什么也不会立马被发现。
或许是因为湖底镜本来就不能随便闯入,公上胥并没有给龚宁周围设结界。
于是楼烬缓步上前,手掌一敛,将那些圆球尽数拢于袖中。
在元丹被收走的瞬间,龚宁的脸色立马灰败了下去。
楼烬看也不看他,正要往外走时,清元却进来了。
“是你——”清元老眼微睁,“你怎么会来?”
“晚辈不请自入,还请前辈恕罪,”楼烬利落抱拳,“前辈可是在医治此人?”
清元有点不懂楼烬的意思,她看向榻上的龚宁,道:“公上胥前几日将他带来,要我尽心医治,怎么了?”
楼烬:“可他的神魂早就七零八落了,如何能治?”
清元脱口而出:“自然能治,老身以前——”
话音中道而止,清元自知失言,不再往下继续说了。
楼烬的眼皮跳了跳。
清元以前也救过这么一个神魂碎到不成样子的人。
“治疗的方法,总不能是用凡人的元丹强行修补吧?”楼烬试探着问,“如此逆天又惨无人道之法,绝非前辈所为。”
“不是元丹,”清元颤巍巍往里走,“是修为。”
用别人的修为去补已经碎裂的神魂?
那不就相当于杀人取丹吗?
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用自己的修为去救别人呢?
清元走到了床边,愣了一瞬,回头道:“你把公上胥的修为取走了?”
楼烬也愣了,很快反应过来:“他跟您说那些是他的修为?”
“不然呢?”清元被楼烬整糊涂了,伸出皱巴巴的手往前抖了抖,“快快还来,我还要用它来救这孩子的。”
楼烬自然不可能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上胥要把龚宁带到这里来了。
压根不是因为公上胥爱龚宁爱到不舍得他死,公上胥根本就没那么爱龚宁,不然在魔界就不可能利用龚宁去寻找魔骨的下落,更不可能给龚宁一个他自己都驾驭不了、极可能导致龚宁自己都被反噬的法器。
所以,公上胥根本就是在试探清元。
——清元瞒着公上胥救过一个神魂破碎的人,公上胥早就对清元有所怀疑,然而清元对此却绝口不提,所以公上胥将龚宁交给清元,就是看她究竟能不能治。
公上胥伪装得极好,他知道清元对自己有绝对的信任,所以清元不会怀疑公上胥带龚宁来的真正动机,也不知道公上胥实际上是在试探自己。
清元之所以不告诉公上胥那些,很可能是因为清元在平等地提防着所有人。
她也在隐瞒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一定比天师被神君囚禁还要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