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丞相大人今日又没去上朝,据说病得厉害,连榻也下不了了。”
逸王府后院,一名小厮语气稍显急切,脸上愁云惨淡,正给躺椅上假寐的漂亮青年汇报打探来的情况。
青年乌发红袍,有些困倦地撩开眼皮,眸子里还浸润着水光,有几分惺忪:“丞相大人?谁?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小厮道:“顾丞相啊!您前几日才骂过的,这么快就忘了?殿下!”
被称作殿下的人哦了一声,打着哈欠连连点头:“哦对,顾子言啊。你说丞相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顿了一顿,敲了敲睡疼的胳膊腿,翻个身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对了阿竹,你刚才说他怎么了来着?”
阿竹:……
自家殿下惯来不着调,他早已习惯,只得刻意凝重道:“我今日听府里的下人说,顾相被您斥责之后,回府便呕血不止,危急得很。”
谢异书闭到一半的眸子堪堪停住,复又睁开:“呕血?”
阿竹见他总算上了点心,连连点头:“对!呕血!您不去看望一下吗?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他看了阿竹一眼:“那还真算不上。”
他和顾子言,现在顶多算得上点头之交。
翻身坐起,拂落肩头的落叶,谢异书捏了捏眉心:“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倒好,四年不见,身高不见长心眼倒见小,说了一句就能吐血,我要是多说几句他岂不是能直接进棺材。”
阿竹确实也觉得丞相大人有几分小题大做,自家殿下那日倒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但毕竟是病人,又是百官之首,他还是劝道:“殿下离京四年,如今这整个朝堂,都是顾相在把持大局,又得陛下器重,满朝文武都让他三分,您这刚一回来,也不便得罪了他。”
谢异书仍旧没动:“我一不入朝为官二不和他打交道,有什么必要怕得罪他?再说,他的权力也是皇兄给的。”
阿竹没再说什么,只是劝道:“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谢异书不语,兀自闷了一会儿,等到瞌睡完全消失:“罢了,探病就探病。”
不就是道个歉。
丞相府檐角高挑,金碧辉煌,彰显着圣上的恩宠。
谢异书吩咐阿竹把慰问礼交到了丞相府的下人手里,轻咳了声,有几分别扭:“顾相身体可还好?”
“回王爷的话,大人还没醒过来,但太医说已无大碍,再晕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十天半个月?
像是看懂了谢异书的惊讶,管事道:“王爷离京游历了四年,因此不太清楚,丞相大人四年前遭过奸人投毒,身体那时起就垮了,这些年来缠绵病榻是常有的事。”
阿竹适时在谢异书耳边道:“殿下,看来是丞相大人自己不中用了,和您骂他没什么关系。”
谢异书:“……”
好像有点道理。
顾子言没醒,他这个罪魁祸首站在这里也是碍眼,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照顾你家大人,本王府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待大人醒过来,记得转达本王的歉——”
在一声极轻极浅的呛咳声中,谢异书咽下了剩余的话。
朱红长廊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人,身姿挺拔,稍显单薄。
皮肤苍白得似乎能和身后的白墙融为一体,眉眼间缠绕着的浓重病气无法忽视,但那张脸,却让在场的人心神都为之一颤。
美得不似真人。
美人嘴唇煞白,就要下跪行礼。
谢异书仿佛也被那张脸蛊惑,登时便忘了三日前顾子言在宫宴上嚣张跋扈的样子,他仓皇俯身,托住那人的手,把人扶了起来。
他的手刚碰上去,顾子言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眸光微颤,快速收回了手:“咳,逸王殿下万金之躯,若是被臣过了病气,臣万死难辞其咎,阿笋,送殿下回府。”
谢异书一愣,顾子言这是,在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