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马蹄徐徐地踏着,在轿夫的控制下,平稳地朝丞相府驶去。
阿笋被隔绝在帘外,只能听见帘内不时传来呛咳,闻见了淡淡的腥气。
他捏着笔杆,叹了口气,顾相的病情,恐怕又要反复了。
——
逸王府。
谢异书正襟危坐,盯着不远处的洛达。
洛达每天都要给谢之重汇报谢异书的情况,事无巨细,详细到今日几时起床,吃了几口饭,有没有浪费粮食,有没有午睡,有没有出门会友,又是会了些什么友。
谢异书对谢之重这堪称监视的行为烦不胜烦,但没奈何,谁叫这天下是谢家的天下。
如果没有谢之重,谢异书现在就必须坐在那皇位上受罪。
谢之重已经替他负重前行了,所以谢异书必须满足兄长这一点监视的小癖好。
今日洛达晚间回来,被谢异书抓住,谢异书倒没拆穿他的监视行径,只是问:“洛亲卫今日又回宫汇报工作了?是汇报你昨日抓了几只耗子,还是汇报你吃了王府多少口粮啊?”
洛达支支吾吾:“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下官方才只是去如厕,嗯,对如厕。”
谢异书没去问洛达为什么要爬上墙头如厕,开门见山道:“本王在这里等你,是有事要吩咐你。”
“殿下有何事?”
谢异书道:“高翔的那件事。他爹之前来王府找过本王求情,但本王没见他,现在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最近去安天府监视着,若是有人想走后门将高翔赎出去,你就回来同本王说。”
“本王说了要处置他,那他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洛达像是有点呆,砸了咂嘴:“这件事吗?……可是殿下,高翔已经被放出去了啊。”
???
如惊雷炸响,谢异书脱口而出:“谁干的?”
夜色已沉,逸王殿下拽过一旁的衣服,大有一副现在就要去找人兴师问罪的意思。
洛达噎了噎:“顾,顾相放的。”
谢异书动作一顿:“谁?”
洛达又重复了一遍。
……很好。
逸王殿下自闭了。
为自己的愚蠢。
谢异书算是被他当枪使了,自己替他出气关了高翔,结果他去把高翔放出来,还能借此卖左都督高典一个人情,怕是以后,高典也不好在朝堂上和他对着干了。
好手段啊。
谢异书快要七窍生烟了。
这口气是一点也咽不下去。
谢异书抓过旁边的袍子,以一种洛达都没看清楚的速度飞身上了墙垣,洛达怔在原地:“殿下,这么晚了还去哪?”
谢异书束好了发,用一条黑巾遮住了脸,怕洛达跟着自己,他道:“饿了,去皇宫偷点东西回来。”
谢异书先他一步跳下墙头,洛达愣愣地点头,就要跟上。
刚翻出去,墙外已经空无一人。
洛达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
丞相府。
已经接近丑时,丞相府后院仍旧灯火通明。
谢异书只当顾子言还在熬夜处理公务,他沿着屋脊溜过去,脚上动作极轻,踩在瓦砾上,愣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顾子言的卧房外守着一圈人,谢异书趴在屋顶上轻手轻脚地掀瓦片,掏出一个小洞,朝里面瞟了一眼。
暗香缭绕的屋内空无一人,顾子言恐怕是已经睡了。
睡了正好,方便了谢异书去给他投毒。
谢异书两手撑着房梁,就要朝下钻,突然,耳边响起一道破空之声,一条箭矢嗖地一声射来,谢异书及时松手,掉进了顾相的闺房。
应当是丞相府暗卫。
顾子言果然没那么简单,这暗卫的身手,绝对不在洛达之下。
谢异书窜进了屋内,房顶开始传来一阵压低的脚步,这暗卫显然是追来了。
顾子言的房内除了公文就是公文,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桌子底下和窗帘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