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从不失眠的逸王殿下一夜未眠,今早迷迷瞪瞪起床时,只觉得做了一晚上晦气的梦。
梦里,自己前往丞相府吊丧,阿笋和阿竹抱头痛哭。
顾子言躺在棺材里,脸上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贞烈表情。
……啊啊啊啊啊
“殿下昨日究竟去哪了,怎么嘴角划了道这么长的口子?洛校尉也真是的,完全没有尽忠职守嘛,连殿下的安危都保护不好。”阿竹一边替谢异书束发,一边数落洛达,已经数落一早了。
堂堂锦衣卫校尉,缩在一边装鹌鹑,不时顶一两句嘴:“殿下的身手比我高多了,根本就不需要我保护。”
阿竹瞪他一眼:“那要你干什么?吃干饭的吗?”
洛达:“我的职责不是保护殿下,是替陛下监视!”
……
谢异书抬眸瞧了洛达一眼:呵,总算承认了。
洛达捂嘴:“不对!是记录。”
争执间,郝运从门外转了进来:“殿下,有您的信~”
谢异书接过拆开,先是看了眼落款:顾子言。
视线在那银钩铁画的字迹上草草划过,谢异书嘴角抽搐。
顾子言的意思,大概有三层。
其一,他已经知道昨夜的登徒子是谢异书了。
其二,他的潮热期并未发作,让谢异书不用担心。
其三,昨夜误伤了谢异书,他十分抱歉,随信附赠了一条血帕,彰显诚意。
谢异书:……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但既然顾子言不是潮热期,那他昨晚在大殿和自己说的那些,又是意欲何为?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但,事已至此,想必丞相大人也不会再多做纠缠。
谢异书神清气爽,决定去一趟京郊赌坊,输几个钱放松一下心情。
——
大安曾经有鬼市,京郊的赌坊就是入口。
鬼市从子夜时分开张,到卯时散场,主顾既有朝官,也有商贾,还有外族,以及江湖上的各大势力。
谢异书少年时,曾经去过一次鬼市,鬼市主场在京郊的地下,什么稀奇珍宝的违法交易都有,谢异书记得最清楚的是,鬼市里修建有一座巨大的斗兽场,和斗鸡台类似,只是斗鸡台是鸡与鸡斗,斗兽场是人与兽斗。
那些被扔进斗兽场的人基本是被贩卖去的,看客图的就是人被猛兽咬断脖子瞬间的快感。
死在斗兽场中的人,死不见尸,全是无头案。
谢异书去的那一次不凑巧,斗兽场并没有开张,但他在鬼市内目睹了一场玉玺买卖。
回宫后,此事被他揭发给了父皇,鬼市被端。
后面过了这么多年,谢异书也不清楚鬼市究竟还在不在了。
不过谢异书今日来京郊,就是纯粹来赌的,鬼市什么的,下次再说吧。
没让王府的人跟着,谢异书在一家粥铺外面租了辆牛车。
车夫看起来上了年纪,牛车上全是炭灰,谢异书给了他一锭银子,吓得他给谢异书磕了好几个响头,又诚惶诚恐地买了一把软椅放到牛车上,拍了拍让谢异书坐了。
看着那软椅上被拍出来的漆黑手印,逸王殿下顿时就没了去赌坊的心思。
他今日带了一千两银票,于是又从车上下来,自己走去了票庄。
他把银票换成了碎银子,一大袋,好几十斤,需要扛着。
谢异书扛着那袋银子,开始往赌坊去。
逸王府和赌坊的距离横跨半个京城,谢异书到地方时,已近黄昏。
掂量了一下那袋子,还剩三分之一的重量。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