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发出这么大的响动,店小二和掌柜不多久便急匆匆赶来,被满地狼藉吓得呆住。
这俩像是想出声质问,但在瞄见坐着的谢异书后,就闭了嘴。
谢异书现在看起来,确实像一尊煞神。
那背影,乍一看还像是背负了数不胜数的杀孽和亡魂。
客栈内噤若寒蝉,屋外仍在淅淅沥沥地下雨,谢异书并不急着走,他坐得惬意,朝两人招了招手:“上菜吧。”
掌柜的不敢说不,尽力忽视店内的一片狼藉,慢吞吞不情不愿地上菜。
顾子言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坐在某个穷凶极恶之徒旁边,给他布菜。
角落里的纨绔们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讨厌顾子言是一回事,但看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被旁人呼来喝去,发号施令的人却不是自己,就很难受啊。
而且这个暴力狂很明显是看上顾相了,方才还说什么要顾相给他生孩子的鬼话,顾相为了活命还只能应允,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群人正觉得顾子言和传闻中不一样,甚至有做娇妻的潜质时——
于谨一直没晕过去,只是没力气呼吸,他费力地爬到一群人中间,冲着谢异书啐了声:“贱,贱奴。你怎么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碗浊酒,哗啦啦洒在了他伤口上。
伴随着于谨的惨叫,顾子言往后踉跄了一步,看向谢异书,几分无辜:“酒太重,没拿稳。”
众人:…………
丞相大人只是柔弱无力,他有什么错呢?
烈酒灼痛,于谨再度晕了过去。
小二和掌柜端上来的菜布了好几十道,一张小方桌根本放不下,卖相不怎么好,谢异书也不感兴趣。
但顾子言却像是很感兴趣。
端着个瓷碗跑前跑后给谢异书夹菜。
冬瓜盅,咕噜肉,文昌鸡,姜撞奶……
谢异书嗜甜喜淡,顾子言硬生生是在满桌子他不感兴趣的菜里挑了一桌满意的。
谢异书稍微咋舌,怕是连阿竹都做不到这么精确。
什么时候把阿竹辞了,聘请顾子言来王府做他的贴身小厮就好了。
顾子言把这些菜都放到谢异书跟前,然后退到了一边,见谢异书不动筷,道:“殿下离京这么多年,喜好或许变了。”
倒是没什么起伏的一句话,谢异书却听出来一些……黯然神伤?
不清楚对方在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或许是在缅怀岁月吧,谢异书挖了一勺姜撞奶:“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
丞相大人一下子就不伤了。
顾子言身上的病气都像是消减了几分,显得格外有精神,谢异书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天酥,顾子言立马得令,抬脚跨过顾靖宇,夹好菜回来时,一个不小心,一脚踩中了顾靖宇的手。
“咔嚓”一声,似乎是粉身碎骨的声音,顾靖宇被踩醒,发出一声痛嚎。
受不得惊吓的丞相大人像是被这死人的动静吓着了,端着小碗忙不迭朝谢异书身后躲,好巧不巧,又不小心踩了顾靖宇的脸一脚。
被顾靖宇凹凸不平的脸绊到,就要朝谢恶霸怀里投怀送抱。
被迫搂香入怀的谢恶霸:……………………
有点像装的,
不确定,再看看。
没来得及细看,地上的顾靖宇皱着眉爬起来了,他脑瓜子嗡嗡的,尚未理清局面,便冲着顾子言嚎叫控诉:“顾子言!你丫不讲武德,居然叫人帮忙!”
顾子言蓦然被他指控,无助辩解道:“小宇你误会为兄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说着,柔弱无骨地推了谢异书一把,没推开,还把自己砸了回去。
谢异书:???
啧,狡猾的奸臣。
顾子言久病,人自然清瘦,但身量修长挺拔,一袭白衣靠在谢异书身上,不但不显得小鸟依人,那张超脱凡尘的脸反而给谢异书平添了几分压倒性的气势。
两人一黑一白,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看姿势,还是有奸情的那种黑白无常。
“确实不认识。”谢异书道,他按紧顾子言的肩:“但我对这位美人一见如故,见他第一眼便打定了主意要娶他回去相夫教子,自然是见不得他受半点侮辱。你今日这般欺负我的心肝宝贝,你觉得,我是该剁了你的手还是挖了你的心?”
顾靖宇头上虽然血如泉涌,但看起来还十分有精神,甚至浮夸地演绎了什么叫被恶心得够呛:
“还一见如故心肝宝贝呢,好色就好色,想上床就想上床,说那么高级做什么,你可不要和我说你对顾子言没有那种心思,啊忒,鬼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