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得位不正,朝廷上下皆心知肚明,多少有些尴尬。
况且,这位程小姐名声可不太好。二十有七仍未出阁,一个姑娘家,好好的京城不呆,跑到广陵老家跟着程家的商队南北闯荡,还大言不惭说世间男儿无一人能与她相配。
纵然当年被称为大虞第一美人,一舞惊天下,又文采斐然,但这些年下来,也没什么高门大族会上门提亲了。
一时间,殿内众臣神色各异。
下了朝,谢淳独自一人往宫外走去,耳边时不时传来些许议论声。
“竟是程云锦,程家接连出了两任皇后,当真风头无两。”
“别的不说,那般女子……”这人说着摇了摇头,似是不屑,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
“先不说这个,没想到赵泽风只得了忠武将军的虚衔。”
“看他今日嚣张……”
谢淳敛眸,径直走向自家马车。
竖子不足与谋,这些长安城里世家养出来的硕鼠,迟早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第10章
……
往岳阳的官道上,银杏叶铺了满地,金黄的叶片如蝴蝶一般在风中上下翻飞,阳光下的尘土如同蝶翼抖落的金粉,放眼望去,满目秋色。
“店家,两碗汤面,一碗加份浇头。”谢樽戴着斗笠,把铜钱放在了茶馆专门放钱的瓦罐里。
谢樽带着陆景渊找了个位子坐下,许是因为从未出过长安地界,陆景渊从出青崖谷以来便对沿途风土人情分外感兴趣,喜欢默默看着两侧的山川风物。
自从入了秋,风穿林梢的声音便日益清脆短促。
“还有半日便能到申州了。”谢樽说道。
“嗯。”
本来从长安到岳阳往荆州走是最好的,到了夷陵,便可乘船顺流而下进入洞庭湖,用不了多久便能到岳阳。
只是荆州实在不太平,陆景渊又不能暴露行迹,谢樽只能选择东行绕路。
“客官,你们的面。”
小二端着两碗面,看了看明显是做主之人的谢樽,得到回应后笑着把泼着浇头的那碗放在了陆景渊面前。
“客官慢用!”
陆景渊看着两碗不同的面沉默。
谢樽笑了笑,把筷子递给陆景渊道:“快吃吧,吃完了休息片刻还要赶路,若脚程快些,说不定能赶到申州。”
不是他不想吃些好的,只是他这次离开玉印塔时走得急,没拿上什么钱,也没想到会几月不归,之前买了辆代步的马车,又一路开销,如今已是囊中羞涩。
他算了算,要是节俭些,还能勉强撑到岳阳。若是搞不好,还要半路寻些赚钱的法子。
陆景渊没说话,接过筷子夹了一半浇头放进了谢樽碗里。
这里不比京城富庶,浇头也是素浇头,几种蔬菜切成丝然后加些油炒制而成。
“这些天胃口欠佳,吃不了那么多。”
谢樽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几根菜丝,不由失笑。
“行。”
祭好了五脏庙,两人便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许是本以为可多偷些闲,却没多久便又要动作起来,拉车的马有些不乐意,铆足了劲颠簸。
“马兄,若再不稳当些,我便把你卖了,让你每日拉上十车货,当个累死鬼。”
马显然没把谢樽的威胁放在眼里,长嘶一声,该怎么颠还是怎么颠。
谢樽安抚几番也不起作用,索性就任它去了,陆景渊坐在车内,脸上挂着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笑容。
马车的脚程还是比谢樽想象的慢上许多,况且这马还是匹脾气不好的劣马,一路十分不配合,最后两人还是没能赶到申州。
夜幕降临,谢樽在溪水边把身上的烧烤味洗净回到马车时,陆景渊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
谢樽把衣袍叠了叠轻轻塞在陆景渊脑后,看着对方几月过去依旧白白嫩嫩的脸蛋,忍不住下手戳了戳,感受着指尖的柔软,谢樽也心满意足的靠着车壁入睡。
等谢樽呼吸平稳,陆景渊忽然睁开了眼睛,余光划过了马车角落里的小陶炉。
“谢大哥?”
陆景渊低声叫了几句,见谢樽没有动静,悄悄起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外,一道黑影站在树下,看见陆景渊,黑影向前几步,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那倒身影穿着一身粗糙的短打布衣,一脸络腮胡,若谢樽醒着,便能认出此人白日在茶馆里,就坐在他和陆景渊旁边。
“殿下,沉玉大人已至岳阳,已经将一切都打理妥当。”
“嗯。”陆景渊站在树影下,几乎要与黑夜完全融合。
“桃叶如何?”
“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前几日也已进入岳阳。”
“长安呢?”
“陆擎洲要立程二小姐为后,另外谢淳……”薛寒把这些日子里长安发生的大事简单陈述了一遍。
“……”果然。
陆景渊想过很多种陆擎洲用来压制他的方法,没想到会用了这一种,但也是意料之中。
陆景渊从前身为太子,手上的势力要想积累自然不难,但这些势力在他流亡、失去身份和权力时必然会快速瓦解,除了这些势力,程家作为他的母家,是他的重要后盾之一。
若程云锦入宫,诞下一子,程家必然不会再冒险扶持他这个旧太子,断了他的后盾之外,同时也能让程家为陆擎洲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