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景渊看向了身边抱剑坐着,还是一副疲惫气闷的模样,刺猬似的谢樽觉得心头柔软,开口宽慰道:
“不必心急,须知将欲弱之,必固强之,等到毒瘤生长到难以掩藏时,才是最好的根除时机。”
“况且你我无法随意出手,自有人可以,你不是已经传信给赵泽风了吗?”
“赵泽风的嗅觉可十分敏锐,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肆意行动了。”
“……”谢樽换了个姿势,侧坐在榻上靠上了墙,一派懒怠模样。
“你对他还真是有种诡异的信任。”
“皇叔眼光很好,赵泽风确实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足矣劈风斩浪,荡涤四方。”
谢樽一阵无语,他现在也缓过劲了,总归陆景渊在这里,既然一切自有他安排妥当,他也不必非得硬去做些什么,逞一时之快。
“那也不是你的刀,小心一时不慎受了反噬。”与赵泽风有勾连总归是有不小的风险。
“只要可用,谁的刀又有何关系。”于陆景渊而言,刀刃属于何人并不重要,所谓风险也并不如何值得在意,他有足够的后路可走,纵使棋差一招也不会伤了元气。
况且赵泽风确实值得交付信任。
谢樽看着陆景渊那双深邃淡静眸子,心头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
陆景渊做事还真是大开大合又心细如发,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要是他在陆景渊的位子上,他还真不一定敢与赵泽风有些不必要的勾连。
“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查明功劳可不小,你便这样拱手让给赵泽风?你在朝中的势力呢?不借此扶持一番?”
“没必要,我的人不需太过引人注目。”陆景渊淡淡道,
“朝中能接下此事的人屈指可数,而赵泽风是最佳人选,他已权势滔天,盛极难进,再多功劳也不会让他的权力再膨胀多少,如此甚好,不会徒增变数。”
谢樽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对了”说起赵泽风,谢樽忽然想起一点闲事,微微眯起眼打量起了陆景渊,“你可知道赵泽风为何会突然来芦浦?”
按理说以清岚消息的闭塞,赵泽风刚到南郡,也并非手眼通天,怎么会那么精准的就来了这边?
谢樽一个用力坐了起来,盘腿凑近了陆景渊。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陆景渊没有直接回答,似乎有些疑惑谢樽为何会怀疑到他头上:“你不是用了那块令牌吗?说不定是因为那方令牌,赵泽风得到消息了。”
“……”谢樽看着陆景渊,眼底漫上一丝无奈,笑骂道:“这你都知道,你到底派了多少人盯着我?生怕我丢了?”
“嗯。”
谢樽这话说得戏谑,陆景渊的回答却似乎十分郑重认真,看得谢樽心里一突。
他还来不及细细思量那句其中的意思,便被陆景渊打断了思路。
“好了,早些休息吧,有我在你可安心休息一夜。”
谢樽也确实万分疲惫,这两日便没一刻脑袋是不在闷闷疼痛的,感觉一沾床板便能睡着,躺下又万分思虑齐齐上涌,难以入眠,那种感觉分外磨人。
“好吧。”谢樽叹了口气,陆景渊那么一说,他才觉得自己实在累得厉害,全身酸痛无力,抬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力。
他快速打理好钻进了被窝,然后往床榻里面挪了挪,给陆景渊也腾了个能躺下的位置。
“你要是累就也躺一会吧,还有,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叫我起来。”
“好。”陆景渊应了,见谢樽躺好便起身将那一点豆大的烛火压灭。
屋子里一片黑暗,浓得看不见半点光影,陆景渊靠坐在床沿,闭目养神,过了不知多久,身畔忽然传来了谢樽有些虚无空缈的声音:
“景渊,这几天我有点累。”这一句似是叹息,绵绵密密地将陆景渊缠了起来。
“嗯,我知道。”陆景渊知道的,对于生离死别的那种无力感,他也曾体会过。
如今的情况本就惹人伤情,而谢樽太过敏感,生人的离世自然而然地会消耗他的无尽的心力。
“尽心竭力,俯仰无愧于心便好,睡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哦……”
等到身畔的呼吸声彻底平稳下去,陆景渊的眼睛也终于完全适应了黑暗,暗淡的月光透过窗户,为屋内洒下一层银霜。
借着薄薄的月光,陆景渊看向了一旁侧身蜷成一团熟睡着的人,同时从胸前掏出了半块青玉佩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那块玉佩布满裂纹,其上的雕花也已经损毁得看不出原貌。
“我如今这副模样,有没有让你失望呢?”陆景渊声音轻若云絮,一挥即散。
这数日时间除了处理这南郡上下的事宜,他也将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想得清楚了。
不论眼前之人是否是故人,他都明白自己所求所思所念是眼前人,这已足矣,他不会因为这些变动而有丝毫退缩。
只是……他仍然需要确定,谢怀清到底是不是谢樽。
如果是,那些他原以为已经了结了的事,便又要旧事重提了。
悬崖下的那具尸体,还有……为什么这么多年谢樽不来找他,又为什么如今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还有人隐藏在暗处,他必须把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