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渊捡起书册呼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压下心头的躁动:“我去帮你熬些粥,吃了再休息吧。”
粥水制作简单,陆景渊很快就回来了,清香扑鼻的青菜粥刚一入口,谢樽便舒服地叹息一声,果然还是陆景渊的手艺最合他心意。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陆景渊做的饭了,如今吃来倒比从前更胜一筹。
“许久未做,也不知生疏了没有。”陆景渊看他吃得开心,眉眼又舒展了几分。
“你尝尝。”谢樽舀起一勺喂到陆景渊嘴边笑道,“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偷偷进修了?哎,也不知是谁有幸吃到我家殿下做的粥。”
“只有你一人。”
第145章
“好吧,原来是我啊。”谢樽心情大好,将粥水扒了个干净,“还有一两个时辰天才亮,休息一会儿吧。”
谢樽说着将空碗放到一边,又掀开被子拍了拍床板,示意陆景渊赶快上来。
“……”陆景渊轻叹一声,最后还是妥协了。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
到了后半夜风雪已停,赵停林皱眉站在府门前指挥着侍从们扫雪,目光时不时扫过暗巷尽头。
侯爷昨日传信说已然回到长安,不日便会归来,可他等了足足一日都没见到人影,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若是再没什么消息……
在他沉思之间,阶下扫雪的侍从突然像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惊叫一声,赵停林神色一肃,立刻回神警惕地向黑暗处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衣袍沾染的风雪早已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
“侯爷?!”
听见赵停林的声音,赵泽风缓缓抬头向他看去,疲惫的双眼中空无一物。
武安侯府很快兵荒马乱了起来,赵停林宣了大夫来为赵泽风包扎手上的伤口,自己则是守在一侧看着始终垂头一言不发赵泽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赵泽风这副样子。
从前赵泽风不论遇到了多大的挫折,承受着多大的悲伤,心中都仍然燃烧着名为愤怒的火焰,支撑他重新站起,走上复仇之路。
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看着赵泽风这副模样,赵停林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结局。
赵停林心中一片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下去吧。”赵泽风收回手,看着自己虎口处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淡淡道,“除了赵停林,全都出去。”
在城外发泄了几个时辰,摧毁了数亩枯林,他现在终于算是冷静下来,可以坐下来好好想想之后该如何行事了。
大夫侍从很快退了个干净,房间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侯爷……”赵停林担忧地看着他,“可要按原本的计划,将此事告知陛下?”
赵泽风一时没有说话,他十指搅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心中的痛苦与纠结:“你觉得若是陛下知道了,盛怒之下他有几成可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赵泽风又立刻别开脸哑声掩饰道:“我是说,我有几分可能不受牵连?”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樽有问题,却隐而不报,把对方的异常全都截留在了自己这边,一丝一毫都没有流到陆擎洲的桌案上。
若是被陆擎洲知道了,他……百口莫辩。
“而且,我们已经杀不了他了,不论是出于局势还是其他,若是他死了,会有不少麻烦。”
以谢樽如今地武功,赵泽风实在想不出什么正面手段可以截杀谢樽,除非用药用毒,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其性命,但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好歹他仍在我们监视范围之内,若是贸然动手,一击不成让他隐匿到暗处,麻烦就大了。”
“现在陛下已经因为武威自重一事起了防备,他现在进退不能,已经足够了。”
赵停林看着他,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谢樽和赵泽风在太原的那段时光里近乎形影不离,默契地令人羡慕。
也看着赵泽风在谢樽“离世”的那些年月里沉默着东奔西走,为谢樽收集洗冤的证据,最终跪在中正殿上为谢樽正名。
赵停林有时会怨恨谢樽为何要如此绝情,但最终却发现一切只是阴差阳错,他只能看着那些怨恨化作让人溺毙的窒息和绝望,给予身处其中的人无尽痛苦。
连他都是如此,不敢想象赵泽风究竟处于怎样的痛苦之中。
或许只有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痕。
“所以……侯爷打算一错再错,让一切维持原样吗?”赵停林缓缓问道。
闻言,赵泽风所有的话戛然而止,他十指紧攥,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星星点点的血迹渗出纱布,他却恍若未觉。
“不,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想到一个能让谢樽远离这一切,又不伤及性命的办法……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想要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