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竟全然没有平日对他颐指气使的模样,合着看人下菜是吧?他这太子当得真让人心酸,这都快四五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位让贤。
“若是喜欢,自可多留些时日,只是正事切莫忘了。”陆擎洲笑着道了一句,随后目光一转,看向了坐在完颜明洸对面的一众青年才俊身上,
“你的王兄前日又有来信,问及你的婚事,还请朕务必为你好好把关。”
“朕瞧你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如何?可有心仪之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神立刻亮起,耳朵也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全然不见方才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们倒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倒霉,被这位不拘一格的公主给瞧上了。
当完颜明洸笑着说出武威侯三字时,谢樽感觉到所有视线立刻如剑一般向自己刺来。
他微微阖眼轻叹一声,心中被一种预感成真,尘埃落定的窒息感塞满。
完颜明洸的这个选择并不令人惊讶,众人皆是吃惊又了然,随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起了戏。
毕竟这武威侯的表情看上去着实不太乐意。
“哦?郎才女貌,甚好。”陆擎洲并不意外,他将目光压在谢樽身上,开口道,“武威侯,朕便将十一公主予你为妻,为你二人证婚,你可愿意?”
谢樽父母双亡又自立门户,陆擎洲要为他赐婚再简单不过,没有任何人能为他挡上一挡。
“陛下恕罪,公主殿下选中微臣,臣万分惶恐,倍感荣幸。”谢樽起身,对着陆擎洲行了一礼,
“只是臣已有心仪之人,只能辜负公主好意了。”
此言一出,大殿立刻炸开了锅,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在谢樽和完颜明洸之间来回扫动,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武威侯居然已然心有所属了?
陆景渊向他望去,双眼通红,指甲死死嵌入掌心,几乎已然见血。
“若我是你,便绝不会出手。”坐在他身旁的陆景潇忽然淡淡道,“你会害死他的。”
“怎么?很惊讶我知道吗?”陆景潇面上带笑,“别的事情我是迟钝了些,这些吟风弄月之事我可颇为在行。”
而且你们还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我能不知道吗?陆景潇至今还能想起自己接到下属来报陆景渊和谢樽暗中幽会时的震惊。
“安静些吧,不牵扯出别的事,他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他的父皇……其实一直以来都颇念旧情。
陆景渊敛眸,神色难看。
高台之下,完颜明洸不等陆擎洲说话便急忙出声道:
“无妨。”她好像生怕被拒绝一样,连珠似得说道,“不论是哪家闺秀,明洸都不介意于她共事一夫。”
“还是说,这是武威侯搪塞明洸的借口?”
“公主殿下多虑,只是此心已许他人,再难许您,还请公主殿下另择佳婿。”
“你既未成亲就说明我还有机会,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呀,你先不要急着拒绝嘛。”完颜明洸瘪了瘪嘴,死缠烂打道。
“本公主只喜欢你一个,非你不可!”
“公主殿下恕罪,臣今生今世唯他一人,若公主殿下执意如此,臣只能以死明志。”
虽然谢樽表情平淡,态度坚决,但深知此事背后深意的几人都知道,此事几乎已经再无转圜的可能。
谢樽也知道,但此事却也并非没有争取的余地。既然陆擎洲等人的最终目的是将他遣离,那么其他便只是无足轻重,可以舍弃的事。
也就是说……他必须去北境,但却未必要娶完颜明洸。
即使只是貌合神离的联姻,谢樽也绝对不会答应,为了陆景渊,也为了他自己。
他在赌,赌陆擎洲如今仍然对他有所忌惮,仍不会与他撕破脸皮,他努力了那么久,既是为了完成心中的伟业,也是为了在面对强权时,能有发声的权力。
他要逼迫他们选择其他方式,比如……
“好了,安静。”陆擎洲沉声打断了仍要纠缠的完颜明洸,又扫视了一圈低声交谈的众臣才道,“武威侯年少时即在朕身边,位同亲子,他既然不愿,朕也无意逼迫。”
“但十一公主远道而来,朕也不能弃置一旁,况且,公主所言的日久生情也有几分道理。”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揣摩圣意时,他忽然开口点到:“呼延烈,先前你与朕说,十六部欲与我朝修好,谊泽万国。”
呼延烈立刻会意,起身跪地高呼道:“是,陛下,十六部之心日月可鉴,还望陛下不吝恩泽。”
“嗯。”陆擎洲颔首,“朕也正有此意。”
“两国修好,自然要互通有无,先前朕一直思考该选谁替朕出使北境,如今看来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听到这里,谢樽冷眼看着这出早已策划好的闹剧,心中的巨石却缓缓落下,他已知晓,虽是惨胜,但这场赌局他已然赢下。
“既然十一公主属意谢樽,那朕便省去了挑选的麻烦。”
“依照日前议量,朕便让谢樽携工造名匠百人,经史子集、农法医论千册,绫罗绸缎万匹出使北境,修两国之好,正巧这段时日,也好让你们小辈培养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