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锦视姐姐重逾生命,同时……也喜欢着与姐姐多有相似的陆擎元。
“……。”程云锦看向他的目光分外复杂,她沉默良久才陈述一般地淡淡道:“姐姐见了你之后,血崩难产而亡。”
先皇后程云岚,死于昭文十九年除夕,那时她正身怀六甲,在除夕夜宴后见了回京述职的陆擎洲,随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早产,最后一尸两命。
周围众人沉默地看着他们,众多亲卫在陆景渊的示意下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看着独自沉浸在不为人知的过去中的两人,陆景渊眸中有流光一闪而逝。
程云锦也觉得程云岚是因陆擎洲而死?即使这是许多人都心照不宣的真相,但程云锦……绝无可能这样认为。
连那时尚且年少的他都知晓的真相,这位手眼通天的姨母绝无可能错失。
他的母后究意因何而死,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不是我。”陆擎洲又哑声重复了一遍,程云锦却已经移开了目光。
“都不重要了。”
“是吗?”陆擎洲没再辩解,他并不知晓真相,也不知该从何辩驳,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在怀疑,那个意外究竟是否因他而起。
“那你如今,是来报仇的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程云锦退后一步,面上的波澜也尽数消散,
“我来为姐姐的孩子肃清前路,顺便……了却故人旧憾。”
在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陆景渊目光一冷,骤然向前一步站到了陆擎洲身边,同时所有亲卫瞬间变阵,将他们围在了中央。
就在阵型刚成之时,数到刀光劈来,山呼海啸帮地击在圆盾之上,带起了一片刺目的火花。
先前紧跟在程云锦身边的覆面守卫此时已双刀出鞘,脸上的面具也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憔悴阴沉的脸。
“陆印……”透过众人的空隙,陆擎洲瞪大了眼,颤抖着双唇喃喃念道。
“杀你之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陆印望着他,那双眼早已被仇恨占满。
“为什么要杀修宁?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陆擎洲愣了一下,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安不是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吗?他甚至没等到陆擎元登基为帝,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不见。随后没几年,陆印也一夜失踪。
“我来为你解释吧。”程云锦退到远处,淡淡开口道。
“叶安少年时,被当年的玉印塔主选中为入室弟子,成为了玉印塔的少塔主。”
“你应当知道,玉印塔中人需要斩断尘缘,了却过往。”
不过这个规矩自叶安开始便已被打破。他让登基为帝的陆擎元知道了自己旧时的身份,他以为旧情能够让他预见的一切不会发生,能让陆擎元听他一言,可惜他错了。
至于谢樽……更是不必多说,在叶安有意的教导下,玉印塔的规矩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自叶安死后,玉印塔真正的传承已然断绝。
“所以后来他成为了玉印塔塔主。”
程云锦言尽于此,没再多言。
听到这里,不止陆擎洲,阶下的赵泽风脸上的血色也一一退尽。
“……”陆擎洲愣愣看着前方层层叠叠的人影,脑中一阵眩晕,“原来是他,居然是他……”
“为什么?”陆印又重复了一次,双眼猩红地似要滴出血来,
“他此生最在意的就是你们,为什么你们都要接二连三的背叛他?”
陆擎元如此,陆擎洲也是如此。
陆印已经记不得他费尽心力又找到一块昆山神玉去到玉印塔,看到空无一人的玉印塔,和一块冰冷的石碑时是什么感受了。
他自那一刻起便已经死亡,而在他查出真相后,这不绝的痛苦便化作了滔天的仇恨。
“你恐怕误会了什么。”陆擎洲的掌心被龙椅上锐利的棱角刺的乌紫,当那些复杂的哀痛退去,他眼中又只余下了一片冷光。
“叶安是皇兄的伴读,自小与皇兄一起长大,自始至终……眼中便只有皇兄一人。”
“他救了陆景渊,挡了我的路,所以我要了他的命,就那么简单。”
他下令让赵泽风围杀玉印塔塔主时,并不知道那是叶安,但即使知道了……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只是,若知晓一切,或许,或许他不会要了叶安的命……
但如今说这些,也只是枉然,他亲手杀了皇兄,下令杀了叶安,就连程云岚的死,或许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陆擎洲!!!”陆印眼中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嘶吼着冲上帝阶,手中两柄横刀紫光大盛,如雷电般轰鸣而出。
“列阵!挡住他!”陆景渊高声下令。
“陆印。”程云锦目光掠过了已然提枪冲来的赵泽风,还有刚刚跨入中正殿的赵磬等人,
“可千万别忘了那两位。”
陆景渊想留下赵家为己所用,但她却觉得该永除后患,小辈不听话,就由她亲自动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