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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 海盐柠檬挞 1997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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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斩杀必兰真之后,他身上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结。自叶安死后,他对自己的恨与愤,对陆擎洲的愧与怨几乎要将他撕扯成碎片,将他一点点拖进深渊。

虽然叶安总说,他本就油尽灯枯,已是将死之人。

但他总会想若是没有他,若是没有陆擎洲的命令,叶安总能再活些时候,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月。

叶安明明是被他害死的,若是叶安不救他,便不会沾染是非,招致祸端,亦不会替他行应尽之事,受尽反噬。

那时的他外表如常,内心却早已是一滩烂泥,他清醒地知晓一切,却依然被离恨围困,只有陆景渊看出了他的不对,但即使是陆景渊,也无力将他拖出旋涡。

而后,在启程前往北境前的某一天,他再次打开了叶安留下的匣子,他记得那里面仍有两个未开的锦囊。按照叶安的遗书所言,那两个锦囊中写得是占卜的卦文,若他仍对前路有所迷茫,可在其中寻求答案。

而不出谢樽所料,锦囊之中写的并非所谓的卦文,而是一封给他的长信。

这封信与之前那封辞藻雅致的遗书全然不同,不像安慰,亦不像解惑,更像是叶安拎着他的耳朵暴躁地叫骂着什么一般。

“是不是又在想到底要不要给我报仇了?之前都说了几十遍了,不要管那些理不清的新仇旧怨,不要管那些理不清的新仇旧怨,你怎么就是不会听话呢?”

“若是非要追本溯源,理清恩怨,你师父我还有一堆没还上的债呢。此生我求仁得仁,死得非常安详,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我自找的,我自己的选择用不着谁为我负责。”

“我最后再说一遍,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因为任何事停住脚步。如果百年之后让我知道你因为我的缘故,最后活成了我那副死样,我就吊死在你阴间的家门口!”

“哎……不过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样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不想投胎,估计还能等个几十年,若你非要愧疚,就在百年之后拿着一张满意的答卷来见我吧。”

“我们如此相像,在你交来的那张答卷上,我想看见我的另一种璀璨可能,而非又一个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好了,就到这里,去玩儿吧,乖。”

师父,你说终有一日我将一剑斩尽千千结……那你是否知道,时至今日,我的剑锋为何人所铸?又为何人出鞘?

谢樽手中明明握着剑,却又像空无一物,陆印迅疾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慢,直到被拆解成一个个简单到一眼便可看透的动作。

剑刃如雪,其上的凝聚的冷金流光如晨光一般柔和清冷,与玉印塔顶那座浑天仪上的如出一辙。

冷光与雷霆相接,不过几息之间,陆印手中的一把长刀便被挑落在地。

而在刀刃触地发出“铿”的一声时,谢樽感到四周的一切开始迅速流淌,那种玄妙的境界顷刻消失不见。

眼见陆印向落地的长刀掠去,谢樽瞳孔一缩,提剑而上竭力将人挡下,同时又吹了声众人听不懂地口哨。

口哨才刚刚响起,灵光便一身雪光自殿外飞掠而来,抓兔子似的把那柄长刀抓住,然后行如风雷,“咻”的一声腾起落在了房梁之上。

又是几道只见虚影的刀光闪过,谢樽猛然侧身后退,依然没有避免脸上被刀锋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谢樽皱了皱眉,感到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崩裂开来了。

啧,完颜昼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做,速战速决吧,只是之后这中正殿恐怕要花上不少钱修缮了。

在剑刃削下陆印手臂上的一块皮肉,又将他手中最后一柄长刀挑落时,谢樽骤然掠至陆印背后,掏出了一块湿润的手帕,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几乎在那一瞬间,陆印便四肢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

“……”啊?什么东西?

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谢樽有些嫌弃地把手帕扔在地上,随后抬眸环视一圈,对上了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一点麻沸散而已,总比卸胳膊卸腿好吧?”

“傅青,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好嘞!”一身玄甲的傅青已然在旁边看了许久,此刻听见谢樽叫他,立刻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把陆印给拖了出去。

几年不见,他家侯爷风姿更胜当年呐!他瞧着那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嘿嘿嘿嘿……

谢樽无奈地瞥了一眼兀自傻笑的傅青,随后一步步迈上长阶来到了陆景渊面前。

鹰扬卫和南北二衙已然将长安牢牢控制,而这殿中谁也别想妄动一步。自此,不论是陆擎洲还是程云锦,亦或是些别的什么人,都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谢樽轻笑着跪在陆景渊面前,声音清亮而温和:“殿下,臣幸不辱命。”

当陆景渊和谢樽并肩跨出殿门时,始终被下令拦在远处的赵鸣珂和陆景潇等人终于得以闯入关卡。

但此时一切已然落幕,他们却并非观众。

“陆景渊!”赵鸣珂隔着重重卫兵高声喊着,泪水早已爬满脸庞,“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你偿命!”

听见她的声音,陆景渊顿住了脚步,他缓缓走近赵鸣珂,垂眸看着她满是愤怒和悲伤的眼眸。

“还记得十三年前,你们是如何血洗长安的吗?”陆景渊声音平淡,其中没有愤怒也没有畅快,好像当年蒙难的不是他,如今雪仇的亦不是他一般。

“走吧。”陆景渊没再多说,带着沉默的谢樽向外走去。

而在廊道尽头,从更远处赶来的陆景潇正推着陆景昭急匆匆地向中正殿跑来,他身上沾着血污,看见了陆景渊离去的背影瞬间顿住了脚步。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确定了什么一般,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骤然滑落。

“皇兄!”陆景昭神色焦急,额发已被汗湿,“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