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侯刚回来,这会儿在里头呢。”有侍从压低了声音说道。
“……”薛寒噎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呵斥道,“那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外面呆着去。”
“陛下让我们在此等候,一会儿好进去端茶送水。”况且中正殿那么大,他们在这儿隔着几门实在是什么都听不见,只能自个儿在心底揶揄几分而已。
可他们听不见,却不代表里面的人听不见。
红罗帐下,谢樽双手被赤红的发带缚在床头,腕间满是交错的红痕,他急促地喘息着,强忍着不发出丝毫声音:“让,让他们离远些……唔!”
“他们听不见。”陆景渊凑到他耳边哑声说着,毫不意外地看见谢樽红着眼别开了头。
他低笑一声,再次吻了上去,
虽说谢樽平日里看上去风流恣意,离经叛道,可到底是谢家这等高门大户生长出来的,内里仍是知礼守节,温文尔雅。
总之……羞涩得可爱。
他们是听不见,可他听得见啊……谢樽迷迷蒙蒙地想着,染着泪水的眼眸却怎么都聚不起光来。
陆景渊轻轻吻落他眼角的泪水,温柔而又不容置疑。
每当他的指尖触及谢樽后腰那到尚能摸到些许起伏的疤痕时,他都能感受到怀中的人浑身一颤。
陆景渊眼底暗潮汹涌,伸手轻轻一拽解开发带,然后将浑身脱力的谢樽从凌乱的绒毯中抱了起来,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这是哥哥为我受的第一道伤……”陆景渊停下动作,指腹轻轻碾磨着那道已然年深日久的伤痕。
谢樽闪着水光的眼眸中满是愠怒,气得一口咬在了陆景渊肩膀上。
“所以?”谢樽喘着气,声音带着几分虚软却又盛气凌人,“要是不做就滚出去。”
本来被压抑着不能发出声音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陆景渊还突然没了动作,那些翻腾的渴望被骤然截断,实在让他煎熬得如炙火中。
“所以……哥哥再叫我一声殿下可好?”陆景渊在谢樽耳边轻声蛊惑着。
谢樽被他手下不老实的动作弄得嘤咛一声,半晌喘息道:“就为了这点事卡在这儿,平日又不是没叫过……”
“哥哥……”
“……”
罢了,哄就哄吧,左右时自己看上的,他不宠着些还能怎么样?况且最近几次都被陆景渊稳占上风,他……也不能落下太多才是。
谢樽有些羞耻地别过脸去,将仍挂在腕间的发带取下,随后双手环过陆景渊的脖颈将那一头散落的青丝轻轻挽起。
如绸的青丝从指缝间流过,最后被一条赤红绣金的发带胡乱的束在了一起,谢樽眉眼间满是笑意,吻在陆景渊唇畔轻声笑道:“殿下小时候,臣还为殿下绾过发呢……”
转眼两日过去,除夕夜宴将至,谢樽的脚才终于得以沾了地板。
中正殿中,谢樽手里捏着前天只看了两三页就被迫扔在了一边的折子,站得得离陆景渊至少有三丈远,全然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你那内殿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去了……还有,我只看这没看完的一本,剩下你就自己批去吧!”
见陆景渊一副无动于衷的餍足模样,谢樽又咬牙道:“身为皇帝居然耽于享乐,弃政事于不顾,我要上十本折子参你!”
“哥哥不如打开看看?”陆景渊依旧岿然不动,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全身毛都已经炸了开来的谢樽。
闻言谢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打开那折子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已经多了三四行笔锋遒劲的朱批。
“……”谢樽沉默半晌,随后合上折子抬脚就走。
“哥哥若是无事,不如去四处巡视一番,看看灯会布置,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直接差人改了就是。”
谢樽没有回应,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活像后面有什么恶鬼在追个不停。
虽说对陆景渊某些毫无节制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谢樽还是舍不得让人独自呆在中正殿,于是在约法三章后,仍是每日都会去陪他批上几个时辰折子,不过……批折子的过程中陆景渊仍是没浪费这难得的团圆。
这日子就这么不快不慢地混过了半个月,等谢樽回过神时,元夕已至。
今年元夜,芳景如故,可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莲灯之下,谢樽立于城楼,静静看着陆景渊在渐起的钟鼓声中点燃了手中那盏天灯,光芒渐起,映照出了其上“生而为英,死而为灵,衔哀致诚,怀此无忘”的十六个大字。
天灯在陆景渊手中燃作赤红的太阳,随后缓缓飘向高空,化作了一点星辰落入霄汉,
谢樽目视那灯盏飘摇远去,随后轻轻放手,任由夜风带起手中的天灯,又顷刻吹散了掌心残留的烛火余温。
烛火远接天穹,遥寄哀思,静默无声的长安城中十万天灯冉冉升起,将茫茫天河化作人间万阙。
陆景渊转头望去,看见无边灯火落入谢樽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