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前几次梦到的那个熟悉山头,还是那个美人哥哥,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以往生机盎然的山变成了一片血红,箭矢如流水不断从四周射来,大大小小的火焰落在草地,落下树杈上,燃成一片火海。
天上还下着雪,可那点微薄的雪根本无力灭去大火。
好痛!赵景明跪在地上,护在他身前是梦里的美人哥哥。
赵景明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可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反观护在他身前的美人哥哥。他胸口处被一只只箭刺穿,以往白净的衣衫被鲜血染的发黑,不知是疼痛还是失血过多,他膝盖打着颤,可后背依然笔直,紧紧把赵景明护在火焰和箭矢外。
赵景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他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人抚上他的面颊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哭了啊!
“别哭……”
“我、我……”赵景明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千言万语挤在嘴边,最终只吐出几个单薄的我字。
“别哭,别怕……你不是唤我夫君吗……我,既是你夫君,自然得保护好你,不,不是吗……”
之后的梦,赵景明都记不真切了,他只看到满天的火光,火光中似有点点流星划过,有一道正好划到他心口处!
疼!锥心的疼!
那天的雪,真的好大。
第七十章
疼!很疼,明明是梦,可痛感十分真切。
赵景明好不容易睡着,此时却被一个梦给疼醒了。醒来后,他身上冒出一层虚汗,精神还有些恍惚,赵景明慌忙看向身上,并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什么箭。
松了口气,心却依然揪得发痛、头也疼的厉害。
他捂住太阳穴,感觉大脑深处似被一道利刃不断劈砍,深处尘封的记忆正渐渐浮出水面……
“嘶……”
师父还睡着,赵景明并不想吵醒他。可纵使赵景明努力克制声音,可周枕山睡眠浅,仅一点动静还是将他吵醒了。
“……怎么了?”
周枕山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倦意,可他还是坐起身,温柔的将赵景明揽入怀中,柔声哄道:
“是做噩梦了吗?别怕,师父在这呢。”
“……呜,师父……”
听到这句话,赵景明的泪再也忍不住,倏倏往下掉。小时候他每次哭泣害怕的时候,师父便总是将他抱入怀中,用这句话哄他。
这句话很好使,小时候的赵景明每次听到这句话便不哭了。
可这次不一样,小时候的回忆和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交织在一起,头疼的似要炸开了一般,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
一刻钟后,随着疼痛退散,又一段尘封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姐姐你好漂亮啊,嫁给我给我当压寨夫人呗!”
“啊?你是男子啊……那,美人哥哥,你给我当夫人好不好?”
“我叫什么?我叫卿容!”
“我的年纪?我不小了啊,我今年都十七了呢。”
“美人哥哥,你是个教书先生啊,那你可以教我识字吗?我自小便在这山里长大,没上过学……”
“美人哥哥,别的我也学不会,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你允许我叫你夫人了?不允许?好吧……”
“不如以后在外我叫你夫人,私底下呀,我叫你夫君怎么样?”
“夫君,你别赶我走,我乖乖的,你别不要我……”(第四十六章)
“美人哥哥,夫人、夫君……来世你来找我好不好……”
来世你来找我好不好!
赵景明缩在周枕山怀中,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怔怔看着周枕山的眼睛,眼前人与记忆重叠。
“美人哥哥,你来寻我了……”
听到这个称呼,周枕山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他抬起手,轻柔替怀中人抚去泪,语气里溢着淡淡的惆怅。
“景明,你想起来了。”
赵景明点点头,他想起来了,这段时间的梦,果然是他和师父的第二世。
第二世的他是个山贼,说出去不太好听,可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生计,在百姓眼中是大英雄!
那个朝代动荡,皇室淫乱,高管腐败,百姓苦不堪言,赵景明那一世依然叫卿容,他的父亲便是山贼头头,父亲死后,他子承父业,依然当着这个老大,所以他小小年纪却有一群壮汉叫他大哥。
至于那一世的周枕山叫周念远——他的美人哥哥,原本是个在乡下教孩童的教书先生,但长的好看,卿容见色起意,将人劫了回去。
卿容发誓,这是他那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坏事,周念远一开始也怨过他,不给他好脸色瞧。
可后来,他还是爱上了卿容,与他成了亲,后来官府打上来时,他为保护卿容,还甘愿替他挡了剑……
只可惜,那日的火还是太大,箭还是太多,卿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最后,他主动吻上了周念远,他和他的美人哥哥以天为被、地为席,永远葬在了一起。
……
闭上眼,赵景明还清晰记得那一世周枕山对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