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浅浅微笑:“王爷明快,此案审清也非是裴兄一人之功。”
鲁王被噎了一句,但还是满脸堆笑。
任重呆坐在大堂,心思逐渐神游天外,他忽略了周围的嘈杂人声。
回想从前种种,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属实不太值得。
他自诩官运亨通,人脉广阔,上有鲁王做靠山。
下有杨儒周吉等做爪足,既可受公,又可贪私,风光恣意。
无人能与他相比拟,如今落此萧条下场。
竟毫无半点留手,所托非人,所遇皆为陷阱。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蚍蜉何以撼动大象?
他便是那小小蚍蜉,而鲁王,自然便是象了。
想清此间,任重沉默又极为认真地流下泪来。
眼泪在无光的眼中逗留不住,静静地滑落出来,淹没在他身上的灰里。
“报……”门外传来一阵人声,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一名衙役小跑着进来,“宣平侯裴绍爷,州台郑扬郑大人有事求见。”
衙役跪定说道,裴绍看了眼杨儒,点点头,说道:
“请他过来。”
那衙役得了令出得门去,稍时便将郑扬带了进来。
郑扬依次同堂上几位大人行礼,便直入主题,说道:
“下官此来,是为林昆之事。”
鲁王笑了:“呦,巧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裴兄。”
裴绍并未搭理,只问郑扬:“郑大人所言何事?”
郑扬不知鲁王适才何意,正惶惑间,听得裴绍相问。
便老实回答道:“先前林昆死时,有仵作前来验过尸身,当日事务繁多……”
说着郑扬小心地看了周信一眼,见周信神色如常,便接着说道:
“下官想着总不过是吞金自杀,验尸之结果便未细看。
今日曹府尹案结卷宗被送了过来,下官比对案卷时。
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想承予各位大人看看。”
当日林昆陡然身死,周信一张脸从早黑到晚。
数落郑扬几个时辰不说,还差点治了郑扬的罪。
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郑扬嘴里的“当日事务繁多”。
周信闻言便想发作,但此情此景之下,他只能将语气稍稍放缓。
说道:“如此大事,你现在才发现,失职!”
郑扬心中一抖,但还是转身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身边的那名文书马上会意,赶紧托着托盘,上前一步呈送给了裴绍。
裴绍看了看托盘,只见托盘上放着的乃是一枚金制的桃核叶珠。
他不解其意,问道:“这枚金珠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郑扬赶紧回答道:“此乃林昆体内遗物,当日仵作验尸时。
从其腹部取出,想来便是此物两头尖端划破了肠胃,导致林昆身死。”
裴绍闻言,下意识地直起了身体,离这枚金珠远了一些。
郑扬继续道:“只是此物并非林昆随身携带之物。
当日林昆下狱时,其官服已被扒下,身上也曾检查过,并未见过此物。”
郑扬说着,又小心地看了看周信,周信默不作声。
忽而发现郑扬看他,不由气不打一处,恨声道:“你还有脸面看我!”
郑扬吓得一哆嗦,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州台近日风风雨雨,此事……此事确曾疏漏……不过。
下官已将此事查知一二……”
“还不速速说来!”郑扬话未说完,便被周信厉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