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忧外急,终于到了卧床不起、山穷水尽地步。
公冶隐离世时,公冶休才不过七岁,他已到了记事的年纪。
父亲所经受的一切他当时虽不甚明白,但却都记在了心里。
越长大,公冶休越发能理解自己的父亲。
理解父亲何以自毁身家也要维持本心。
也能感受到父亲垂死之际所经受的巨大哀伤和叹悔。
父亲临死时,是否在这样想,若是当初没那般坚持,或许就好了吧?
公冶休看着炉火,他面上隐淡了一丝落寞,他拾了几根柴添进火里。
人心如火,添点干柴能烧的更旺,但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若再来几缕风,那便如摧枯拉朽,欲静而犹作不止。
德成束缚,便是枷锁,人言可畏,便是鞭笞。
然而,红尘俗世,总有几个意外,比如说鲁王。
当今世上高低人等俱都敬畏的东西在鲁王眼里便是什么也不是。
他这个王爷做得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深恶痛绝却又无法铲除和忽略。
鲁王便好似一颗毒瘤,偶尔露出尖刺,滚雪球一般见人就扎。
值此一点上,他便是个特例,注定要载入大离的史册。
眼下这颗毒瘤正悠闲地坐在裴府里,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一摇一晃。
“裴兄,你可还喜欢?”鲁王笑脸盈盈地看着裴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裴绍手里拿了一把金丝楠木打造的扇子,正在细细观瞧。
他点头道:“是把好扇,王爷从何处寻来?”
鲁王笑着答道:“裴兄不知道,为了这把扇子。
王爷可是跑了全城的铺子呢。”
裴绍将扇子合上,说道:“王爷客气了。”
鲁王笑着一摆手,说道:“嗳,怎么说。
先前裴兄那把扇子也是因为我给弄脏的,毁人爱物自然需要做些补偿。”
裴绍轻轻一笑,他放下扇子,端起桌上茶杯,说道:
“裴兄却之不恭,这便收下了。”
鲁王将身子向后一靠,他老神在在地说道:
“裴兄惯会叫弟弟猜谜,弟弟愚钝,猜不出来。
还想裴兄能亲口告知谜底,如此也好叫弟弟心中有数,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裴绍手指从杯柄移开,却是轻轻放在桌前,他笑了笑,说道:
“王爷行事太过随心所欲,裴兄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王爷此后想怎样行事便怎样行事,裴兄作壁上观,王爷觉得如何?”
“嗯?”鲁王眉眼一挑,他眯着眼,神色玩味,“裴兄可确定?”
裴绍淡笑开口道:“自然确定。”
鲁王牵起嘴角,他将身子直了起来,说道:
“裴兄,你如今地位不比往常了,独善其身怕是个念想。
我倒是愿意成全裴兄,可惜裴兄不愿意同弟弟我说实话。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在京城便同裴兄说的话裴兄还没忘吧?
还请裴兄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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