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凭空消失了。
令要是无形的鸟,谢瞻想起来,睁大了眼睛。
但于此同时,他却感到那只小鸟所携着的风声,从他的身侧拂过——谢瞻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感觉到自己被那风声裹挟,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拽着,就要向前而去。
“它是一种追逐执念的鸟,”还是澹台屏想起来,重复苏榕榕说过的话,“看来它是要去——”
——林思行那里了。
谢瞻回过头来。澹台屏来不及说什么,在他手心里轻轻按了一下,留下一个仍然在变幻的奇特文字。
“没事,我做了记号,我们能找到你们的。”她语速加快,对谢瞻说,“你先去见他,我们随后就——”
在这个瞬间,澹台屏话语的最后几个字,在时间当中被极度地拉长了。
她的身影与此同时在自己面前消失,而重重叠叠覆盖上来的是夺目绚丽的光影。谢瞻睁大了眼睛,在无数光怪陆离的漩涡正中,看到时间在自己眼前碎裂。河流逆转,星空倒悬,他们从一朵花的花蕊当中穿过,看到它的花瓣层层盛开,凋零衰败。老人的白发逐渐转黑,皱纹尽去,变回哇哇哭泣的婴儿。原野上夕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重回东方,恒星爆发出剧烈的光芒,坍缩成漆黑的一团,而零落散碎的石头聚集起来,成为星球,海洋聚集,山脉隆起,大雨骤落,上亿年也没有停歇……在这样无数光影搅合在一起的碎片当中,谢瞻最后看到了漆黑深邃的天空,陨石雨拖着火焰的长尾,纷纷落在目不可及的遥远之处。
他们似乎撞碎了一道道透明的,光怪陆离的玻璃,谢瞻被前方来的力度拉着,生怕被抛下,死死地抓住小鸟的羽毛,全身被激烈的风搅扰得一片混乱,涌进大脑的信息太多,极高的细节超过了人脑的承载力,他半闭上眼睛,由着令要拉着他,最后撞碎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仍然不敢放松令要的羽毛——尽管那小鸟已经不再挣扎,乖顺地停在他手心里,用鸟喙蹭了蹭他的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谢瞻才从那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中脱了出来,睁开了眼睛。
林思行站在他面前。
咫尺之遥——令要太过尽责了,如今他和林思行之间,只有几乎不到一掌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听到他的呼吸。
等意识到的时候,谢瞻发现自己全身都在某种紧张中战栗。
他抬起头,循着那身熟悉的装扮,慢慢慢慢地,看到了林思行的脸。
对方……看着他,脸色极为惊愕茫然,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这里。
停了片刻,他喃喃地问:“……谢瞻?”
声音轻飘极了。
而紧接着,那人就垂下视线,苦笑了一声。
“又是在做梦。”他扯着嘴角,自嘲般地低声说道。
谢瞻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酸。
他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是真实的,不知道林思行现在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无奈之下,只得依着本能,不管不顾地先行伸手,直接抱住了对方。
他抬起双手,揽过林思行的头颈,贴在他耳边。
“做梦的话,会这样吗?”他问。
而后他抬起脸,找到对方苍白冰凉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