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两人在船上重逢，虽然对方也露出过几次放松的表情，可是大部分时候都在思索陨石，能力，时空变化，悖论空间，等等等等，眉头一直是紧紧锁着的。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对方的笑容了。

想到这里，他不知被一种什么力量驱使，突然站了起来，在透明台阶上，和那人面对面。

虽然对方此时并看不到他。

谢瞻在这稍微温暖放松下来了的环境里，在仍然半恍惚的意识当中，随着此时奇怪的心情，没头没脑地开口问道：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林思行一怔。

谢瞻看着他，想等他说什么……说点什么呢？他会说，现在不是时候，别胡闹，还是会直接说不可以，选择在这时候严肃地和他谈谈这段感情？

还是会……

林思行眨了眨眼睛。

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焦距，停留在虚空。他这样稍微迟疑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好。”那人说。

。

这个吻正式得像什么对接仪式……谢瞻默默地想道。

他转身踏上一步——林思行不想他回退，所以坚持走到了他所在的阶梯上。两人在透明阶梯之上，虚空的上方，小心翼翼地接近彼此，然后谢瞻拉着他，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尽管他们也就不久前，才接吻过一次……但林思行的嘴唇，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凉凉的。他现在明明没有在用橘子味洗发水了，却不知为何仍然有种淡淡的橘子气息，清清凉凉地充斥在谢瞻鼻腔里，犹如含了一片橘子味的薄荷叶。

毕竟在虚空中，为了防止接吻时站立不稳，他一手揽着对方的头颈，另一只手还和他系在一起，此时紧拉着他，半揽着他的腰。接吻的时候，感觉到林思行的另一只手也轻轻回过来，揽住了他的后背。

谢瞻恍恍惚惚地想，他们这算是……什么？

算是恋人吗？在一起，亲吻，相互为对方着想担忧，林思行会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可是不知为何，他仍然很是不安。

总觉得一旦离开了这个空间，对方确认了他平安无事之后，就又会消失到什么他追不到的地方去。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对方对他的感情，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再走了，可是……

时不时的，还是会觉得林思行好像距离他很远。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不由得更深一步，主动地加深了那个吻。

而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一花。

谢瞻猛地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平静的海洋之上。

这次没有林思行在叫醒他。他怔怔地站了片刻，看着海面上起伏变换的画面。

当那个青年……林思行的脸再次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谢瞻向他伸出手去。

于是一个瞬间，纷乱的画面向他蜂拥而来。

一时之间，他站在某个大房子的卧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男人在骂女人生了个累赘，让他们断也断不干净；一时之间，他坐在公交车上，眼前都是城市流动的灯火。一时燕城郊区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折叠小刀，执着地对着自己；一时画面短暂地陷入一片漆黑，随后从一点猛地点亮，他看到自己拖着小鸟的羽毛，乱七八糟地闯进了悖论空间，扯着他的领子亲吻……

画面过得太快，没有哪个是清晰的，混乱地搅成一团。谢瞻完全进入了林思行的视角，但光怪陆离，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觉得自己大脑要爆炸了。

随后他一个激灵，踉踉跄跄，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拉着林思行，仍然站在虚空台阶上。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分开了，但还站在一起。身周漆黑的空间里，一片寂静，没有海潮，也没有纷乱的画面……只有和刚才一般无二的虚空，看不见的台阶。

林思行在他面前，也拉着他，在微微喘息。

他……谢瞻心里还残留着某种感觉。那是……在最后一个画面，林思行看到他闯进来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夹杂着惶恐，担忧，恐惧，喜悦，不敢置信……画面已经消失，只有这种极为复杂混乱的情绪还在他脑海里徘徊萦绕，像是他自己的情绪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林思行，随即忽然一顿。

如果自己看到的是对方的记忆，感受到的是对方的情绪……那么对方看到的是什么？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就见到林思行抬起头，脸色苍白，神色怔怔的，没有焦距地看着虚空中他所在的方向。

随后对方猛地伸手将他拉近，不由分说地揽住了他的后脑。而后，林思行主动而有些强硬地再度吻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