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一种吧，”澹台屏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很低沉，“我刚才也带你走了不同房间，我对这些房间里残留的时间特质做了计算。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是真实的。而剩下的，嗯……无限个房间，都是这一个房间在不同时间上的投影。”

“不同时间上的投影？”白山雁问道。

“一个房间，五秒后的一个房间，十秒后的，二十秒后的，一分钟前的……只要时间无限，投影就可以无限，因此实现无限房间。”澹台屏轻笑道，“这样，每来一个新人，‘无限房间’悖论都可以给他一个新的房间，因为时间是一维的向前的，永远都有新的一秒的时间……很精巧的设计。”

白山雁皱着眉头，在心里想了想这个概念。

她只是神经大条，并不是真的笨。只是几秒钟，她脑子里就将这一切从前到后想清楚了，跟上了澹台屏的逻辑：“也就是说，无限房间悖论模型，是因为你和周子煦的能力碰撞出现的悖论？”

澹台屏没有回答她。

白山雁这才转过头，随后震惊地发现澹台屏已经倒在床上，脸色苍白，陷入了昏迷。

她手里还握着那个小鸭子，拇指和食指在它的脖子上围了个圈，不松不紧地扣着。

像是在温柔地掂量着分寸，不让自己掐死它一样。

。

“你有考虑过吗，”林思行问道，“悖论空间，是如何让事物出现……实体的？”

谢瞻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比如说，这些台阶。”林思行轻声地说，“这只是一个由于时间悖论引发的不稳定空间，它本身虽然因这种碰撞携带了一定的能量，但并没有一点质量，因此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凭空造出事物的，这些台阶从何而来呢？”

谢瞻眨眨眼睛：“呃……时间悖论里？”

“详细说说。”林思行回答。虽然他脸上没有笑意，可不知为何，谢瞻总觉得他的语气带笑。

或者说，自从两人在透明台阶上共享了几秒记忆情绪后……他似乎一直都心情很好。

“我以前看过那个童话故事嘛，”谢瞻回忆道，“就是怎么说的来着……今天的你走在路上，突然旁边有个人走了过来，递给你一个苹果。你没吃，把它拿回家了，第二天时间穿越技术发明出来，你带着那个苹果，回到了你前一天所在的路边，然后蒙着脸把苹果递给了你自己。”

林思行点点头。

“……嗯，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谢瞻一边脑内捋逻辑一边说，“现在的苹果是未来的你递给你的，而未来的苹果是现在的你带去未来的，所以它们……相辅相成，互为因果，不来自于外界，而是凭空出现在这段时间流里，所以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悖论……在悖论世界里，诞生了一个凭空出现的苹果。”

谢瞻说到这，一愣：“这阶梯也是这样凭空出现的？”

“不错，是这个意思，”林思行耐心地回答道，“不过不完全……你想知道那个苹果是从哪里来的吗？”

谢瞻点点头，随即想到林思行看不到，忙说了句：“想。”

“我们的时间是一维的，”林思行说，“所谓一维，指的就是……只有前后两个方向，只能单调向前或者向后走，像一条线一样。”

说到这里，他又拉过谢瞻的手，在他手心里划了条线。谢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那种痒痒的感觉，支起所有注意力听他讲话。

“而当你可以穿越时空，绕回到过去，并出现在曾经的你的时间线上时……”林思行一边说，一边在那条线旁边画了一条回环的曲线，“……就像这样。在什么时候，你的时间线旁边会出现另一条线？”

谢瞻作为程序员，并不陌生这个思路：“……二维？”

“对，只有当时间变成二维的时候，才会出现两条时间线共存于同一平面，相互交叉的情况。”林思行轻声说，“循环，和彭罗斯阶梯……这一切的本质就在这里。看不见的苹果并非来自于虚空，而是来自于……一个更高的维度。”

谢瞻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想起：“我去看过那种彭罗斯阶梯的模型，在真实情况下，那个根本就不是一直循环上升的台阶，其实是有断层的。只是……从某个角度拍照片，在照片上看起来，就是一直在循环上升。”

他说着，自己就一怔，反应了过来：“……三维落在二维上。”

“嗯，三维的形状，落在二维的照片里，就会看起来出现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林思行解释道，“而照片，本质上，就是三维物体在二维世界的投影。也就是说，二维世界里不断循环的形状，其实依靠的是高一个维度。就是这么简单的概念。”

谢瞻抽了抽嘴角，没顾上吐槽。他脑子转得快，此时已经跟上了林思行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个三维世界里的循环阶梯……”

他往周围看了一眼。阶梯仍然在黑色的虚空里纵横交错，安静灰白。

但如今知道了这东西的本质，它们在他眼里就显得阴森诡秘，像某个巨型的凶兽在静静蛰伏。

“……其实是四维空间的阶梯，在三维空间的投影。”他轻轻地把那句话说完。

林思行点了点头。

谢瞻咬了下嘴唇，握紧了林思行的手。随后抬起头，看向密布于空间当中，由无数条阶梯所编织而成的巨大回环。

像一个存在于人类所能想象的时空范畴之外，并从那里编织起层层叠叠的迷宫，向下投影的，蜘蛛的巨网。

作者的话

栗绒拿铁

作者

07-01

加速进结局，今天开始（争取）每天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