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你翻朕的奏折做什么求票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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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你翻朕的奏折做什么(求票票)

江云娆眼带惆怅的看着他:“外界都以为我恨死他了,是因为皇上将我三族流放。

对,如果是真的江云娆,那这人杀了皇上的心都有。

可是鹤大人,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江云娆,真的江云娆早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寄居在她身体里一个全新的灵魂。”

鹤兰因微怔:“你在说些什么?”

江云娆抬眸,正色道:

“我根本就不是大周人,我来自一个与你们都很陌生的未来世界,与江家的关系只剩下血缘,但我对江归鸿,还有江家其余人的在意是没有那么深的。

可是我的母亲李慕华,还有弟弟江云舟不同,

我们也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她们还都救过我的命,待我的好,我的情谊,都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真切切感知过的。

所以我对皇上要求不多,放过李家人,放过我弟弟,足矣。”

鹤兰因眼睛里的震惊继续蔓延,震得他头皮有些微微发麻。

但是他小时候在灵隐寺的一本密宗卷里见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在某一种特殊的磁场环境里,人的灵魂是可以发生互换的,难道江云娆是这种情况?

他半晌后问道:“那你从前的家人呢,还能找到她们吗?”

江云娆摇了摇头:

“我回不去,便永远无法相见。

但你知道,人其实都是有感情的,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在意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江家出事以来,我内心最大的裂痕不是江家覆灭,而是皇上对我的利用,因为我的存在,让他轻而易举的牵连了许多人。

倘若我是外人,我还能赞叹的说一句,皇上好计谋,可我不是,我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核心点,我不愿因为自己牵连无辜之人。

皇上利用了我,一次,两次……”

她眸眶有些发红,直到现在内心的波澜还是无法停止。

鹤兰因听他说着,内心仿佛有些方寸大乱,原来一直以来他都算计错了,

他以为江云娆如此乖顺的待在裴琰身边,是为了能够让江家重回朝堂。

可是从裴琰的反应来看,他早晚都会妥协,如今他们之间的间隙被缩小了,那……的确不是外人看见的那样不可挽回。

“江云娆,你给我的震撼太大了。”他幽幽的说着。

江云娆苦笑一声:

“被自己真真切切付出过感情的人欺骗,是最痛心的事情。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释怀,总觉得将来他还会因为什么再骗我,再利用我一次。”

鹤兰因黑色的长睫半垂,与她同般苦笑:

“西边霍克沙漠传回消息,你的族人遭遇暗杀,如今霍克沙漠已是雪暴天气,不知道你在意的人还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

江云娆眼睛直直看了过来,声色不由得提高:“你说什么,暗杀?”

鹤兰因轻轻点首:“对,而且你母亲那一支已经失踪了,现下都还没有消息。”

江云娆玉容彻底苍白了下去,在大周这样的时代,人若是失踪在了沙漠里,那就等于是被死神给盯上了。

她唇瓣颤抖着,手里的玉佩都给攥紧了,白皙玉手的指骨更加泛白了。

鹤兰因:“这事儿现在就皇上与我知道,若是你就这样去质问,皇上也会知道是我说的。”

一阵霜冷的秋风吹来,山里的阴寒一下子就钻入了衣襟里,躲也躲不掉。

她捂住自己心口处,一阵痛感袭来,她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那么多的人命,倘若真的是这样,那我的罪孽便更深重了。”

鹤兰因勾下身子来:“娴婉仪,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说如果,如果你最在意的人都因为此事折在了霍克沙漠里,你此生还能安心的在皇上身边待下去吗?

那些漂浮在沙漠上空的亡魂,都能得到安息吗?

他们死在了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而你,却在皇帝的身边喜笑颜开,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还能坦坦荡荡的过一生吗?”

江云娆面色惨败的抬起头,眼睛里包满了泪水:“鹤大人,你别说了好吗,别说了!”

鹤兰因直起了身子,温润如玉的权臣公子此刻面容阴郁无比,他眼神冰凉:“皇上没错,你也没错,只是老天爷习惯作弄人。”

江云娆压着颤动的唇瓣道:“我回去了,鹤大人。”

她起身就冲回了裴琰的帝王大帐,裴琰对自己说过,有什么事情都要跟他直说。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鹤兰因了吗?

她思索着该如何去问裴琰这件事呢,脚步才刚刚走到王帐,就听见女声从里传了出来。

帐外两侧也没有士兵把守,江云娆心底有些奇怪。

她将红莲佛玉给收在了袖口里,人就站在帐外听着。

“皇帝表哥,你不要这样嘛?”

“在这里不好吧?”

“皇帝表哥心里是不是只有人家一人?”

江云娆站在王帐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沈昭昭这个脑子和路数,若以后真是入了宫怎么混啊?

上次不是才用了类似的这招吗,怎么这次还是这样?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沈昭昭不是去做护狗大使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还来了上林苑?

江云娆将帘子掀开走了进去,慢慢走到宽椅上看见沈昭昭一人站在那帐子里演戏,戏谑的看着她: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敢进来?”

沈昭昭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你大胆,你是怎么进来的?”

裴琰去打猎了,江云娆也不在,她就在守在这里等着江云娆回来。

一般来说,嫔妃看见皇帝宠幸旁的女子,是肯定不敢上前打扰的,这江云娆就这么大步走了进来。

江云娆靠在椅背上,此刻心底一阵乱烦:“沈昭昭,下次换个路数吧。不行的话,我还可以教你几招。”

王帐两侧的看守都被转移开了,一则是因为皇帝没在,二则,定是皇后又在背后帮助她。

沈昭昭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吼道:

“江云娆,你无权无势,母族覆灭,凭什么一人霸占皇上?就是因为你,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

江云娆冷色道:“我母族覆灭还能独得皇宠,你沈家富甲天下,你现在又是什么呢?”

沈昭昭被她呛了一句,心中怒意更浓了:“沈家人除了富甲天下,还是明华皇贵妃的母族,这层关系你没有吧?”

江云娆苍白的面色之下,已经没有了几分耐心,也吼了回去:

“够了沈昭昭,你别来这里显摆。你沈家要是在这样自视甚高,我敢担保,将来你们整个家族都不会好过。”

账外来了人,婵娟在帘子外道:“沈小姐,皇后娘娘让你过去一趟。”

沈昭昭甩了袖子:“江云娆,咱们走着瞧!”

江云娆等沈昭昭离开后,就走到裴琰的书桌前翻了起来,她从前从来都不会私下翻看裴琰的这些折子的。

但是为了不暴露鹤兰因,她只能碰碰运气了。

在裴琰书桌前翻了老久,终于看见从西疆传回来的折子,她连忙翻开来看,原来鹤兰因说的都是真的。

裴琰不知道是多久回来的,站在她身后:“你翻朕的奏折做什么?”

第三百〇一章知道朕哪里最软,便往哪捅

江云娆被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折子就掉在了地上,乌眸微怔:“我,我……”

裴琰左手还提着金色的龙纹头盔,他修长的身影迈了过来,挡住了一片光,眼神沉沉地看着她:

“私下翻看朝廷机密,你知道是什么罪过吗?”他弯下身子将折子捡了起来,看了几眼,一把就扔在了桌上。

江云娆脊背有些发麻,方才看裴琰那杀人的眼神就知道是生气了,她低声道:“知道,砍头。”

裴琰眉骨锋利起来:“谁给你胆子乱翻的?”

江云娆红着眼眶道:

“方才沈昭昭自己跑进来了,说皇上要册封她为妃,臣妾就心烦意乱了,看皇上的书桌上到底有没有这折子。”

沈昭昭不是那么喜欢乱跑吗,那自己就将计就计,谎话谁不会编啊?

裴琰看向福康公公:“她怎么又来了?”

福康公公道:

“奴才不清楚啊,但皇上您懂的,沈小姐是沈家独女,

前几日沈家又许了好些好处给皇上送来,皇后娘娘那边便将沈大小姐给接来上林苑了。”

裴琰将金色头盔扔给他:“下次她再进来,朕先拧断你的脖子。”

福康公公耸着肩,连忙回道:“这是奴才的失职,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了!”

江云娆将折子拿了起来,不愿再等下去,立马就问:

“可臣妾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这个,江家族人遭遇暗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裴琰开始卸下自己卸自己的盔甲,没有生气,语声平静:“当地官府已经派兵过去了,在查。”

江云娆玉指有些冰凉,她抬步走到裴琰面前:

“臣妾的母亲还安全吗,霍克沙漠已经入冬了,她年纪大了,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皇上多派些人手,增兵过去好不好,臣妾真的担心母亲她们会在沙漠里出事。”

裴琰扭头看着她,低吼道:

“边境突然增兵,你可知道是多大的事情?霍克沙漠以西的西戎国会就这样看着大周增兵吗,挑起动乱,谁来担责?”

江云娆卷翘的凤睫颤了颤:

“那皇上私下派人去救救我的母亲好不好,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没做错过什么,怎能抵得过暗杀?”

裴琰黑眸沉冷:

“朕派人去过,但你要清楚,江家是戴罪之身,西疆都护府也不是吃干饭的草包,他们也会知道有人暗中帮助罪犯。

如此,你要朕如何做,如何面对朝堂?

一面下旨流放三族,一面又私下营救,你当朕的诏令是一张废纸吗?”

江云娆拧眉看着她,一双眼猩红无比:

“臣妾要求不多,若是臣妾的母亲就此死在了霍克沙漠,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皇上!”

裴琰将手里的盔甲狠狠甩在地上:“你在威胁朕?”

江云娆也执拗了起来,冷道:

“臣妾不敢,江家其余人臣妾都可以不管,但臣妾的母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绝不会留在皇上身边!”

裴琰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从未有人在自己面前脾性这般大过,特别是江云娆那句“臣妾绝不会留在皇上身边”,一下子将人给点炸了。

他一把抓过江云娆的手臂,扯到自己面前:“江云娆,你再说一遍!”

江云娆咬着贝齿,坚定道:

“臣妾的母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绝不会留在皇上身边!

臣妾自己的母亲因为这场朝政争斗已经死了,臣妾还能留在你的身边强颜欢笑,过着这背着良心换来的荣华富贵吗?”

裴琰鼻息间重重呼出气来,帝王狭长的丹凤眼阴鸷的凝望她:

“你应该是忘了,你的族人本就是死罪,是朕宽恕了他们,现在还成了你要挟朕的武器?”

江云娆收回自己的视线,将眼睛往下一瞥: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着急了!

臣妾着实不明白这时代的连坐之罪,谁违法犯罪谁去承担,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无辜妇孺?

裴琰漠然的看着她:

“江云娆,你也让朕很失望,知道朕哪里最软,便往哪里捅。”

那漆黑深邃的眼神里似被冰霜覆满,嵌满了整个眸眶,眼梢微微发红的看了她一眼。

江云娆看着裴琰自己在衣架旁换起了常服,她从未见过裴琰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裴琰,我……我就是着急了,人着急就……”

裴琰黑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出了帐子。

江云娆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她捂住胸口坐到了床沿边,这到底都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与裴琰总是要隔着这些东西。

直到晚膳前,江云娆都没见过裴琰一面。

她走到帐子外面,福康公公迎了过来:“婉仪娘娘,您有何吩咐?”

江云娆看了看黑漆漆的山巅上挂着的夕阳,她问道:

“皇上人呢,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回来啊?还有,公公你怎么没跟在皇上身边伺候?”

福康公公有苦难言,瘪了瘪嘴道:“奴才在这里挡着不速之客呢,要是那沈家贵女再来一次,奴才的头可就没了。”

江云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的他,宽慰道:“福康公公说笑了,皇上就是吓吓你。”

他连连摇头:“婉仪娘娘最会宽慰奴才了,不过娘娘还是想想法子去宽慰宽慰皇上吧。

皇上出去一下午了,归冥统领倒是跟着,可不知道皇上为何还不回来。”

江云娆将眸子垂了下去,明媚娇眸里附着一层晦暗:“生气了,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福康公公抿了抿唇,长了几条皱纹的眼睛转了好几圈,他低声道:

“婉仪娘娘,皇上那毕竟是大周天子,看似手握生杀大权,其实也被重重禁令禁锢。

他要面对朝堂上文武百官,还要面对百年后的史书评说,也还要面对您,皇上也为难啊。”

被她这么一说,江云娆只觉内心的酸楚更浓烈了,连忙抬首将眼泪往回倒:

“福康公公,我都明白的,可谁又没有个在意的亲人呢?”

福康公公鲜少的正色起来:

“娘娘您的父亲,还在皇上小的时候就对他下过毒,这事儿皇上自己知道,但那时候是没有证据的。

按理说皇上登基以后,可以直接报复回来,但皇上没有,因为身为帝王也是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残杀朝廷官员的。

奴才说句不好听的,江家犯下的罪过已经够死好几回了。”

江云娆咽了咽酸涩的喉咙:“我知道,谁让我们是天生的对立者呢。”

她站在帐子外等了许久,裴琰还是没有回来。

这是上林苑,不是守卫安全的皇宫,她拧了拧眉,心下烦忧了起来。

可直到次日大亮,裴琰依旧没有回来。

第三百〇二章他还是没有回来

江云娆夜里失眠了一整晚,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裴琰最后看自己的那个眼神,那个失望的眼神。

她睡不着,刚过拂晓便起了身。

掀开帐子的帘子,问道:“皇上去别的帐子歇息了,还是没有回来?”

福康公公也摸了摸下巴,有些犹疑的道:

“唉,皇上一直就没回来,奴才也在寻思着。不过身边跟了归冥大人的,问题应该不大。”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青黛色的山巅染了一层淡淡金色的霞光,几朵浮云飘散在灰白色的天空中。

不过从山林间吹下来的风,依旧是阴寒霜冷的。

江云娆睡意全无,一直在帐子里踱步,不远处走了几位从暗夜山的侍卫,手里似乎提着东西。

福康公公连忙奔了过去:“这是什么呀,黑狐狸?”

暗卫点首:“是,公公。”

福康公公回眸过来笑道:“婉仪娘娘别担心了,皇上是晚上出去给您猎墨狐去了,之前还不是跟您说要做一件墨狐披风吗?”

江云娆也走了过去,不过她并不关心这墨狐如何,她连忙问道:

“皇上人呢,他在外面打了一晚上猎吗?”

她心中的酸涩像是凝结成了一把刀子,刺入心海深处,融化成一地酸楚。

裴琰都那样生气了,还去给她打猎,想着做披风的事情。

江云娆面色更加不好看了,自己昨日都说的什么话,心中愈发难受起来。

暗卫:“皇上还在林子里,昨晚是忙活了一宿,得了两头墨狐,很是难得。”

江云娆心底稍稍放了一些下来:“那皇上几时回来呢?”

暗卫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江云娆又在帐子里面踱步了一日,这一日万茵茵来找她,她都没有心思说话。

渐渐的,心情又悬了起来,因为直到这一日的晚膳前,裴琰都没有回来。

她找了禁卫军统领过来:“秦猛统领,派人去跟皇上说说,一天一夜了,该回来歇息歇息再去打猎,这样对身子不好。”

秦猛眼睛转了转:

“婉仪娘娘,皇上吩咐过,不让人去干扰他打猎。

狐狸这种动物,夜里才好捕,而且谨小慎微,脑子又灵活。

禁卫军冒冒失失闯了进去,林子里别说狐狸了,什么动物都得躲起来,皇上不得生气?”

江云娆心底总是觉得不大对劲,这不像裴琰事事有交代的性子,她又道:“那要不,少派几个人?”

秦猛想了想,又道:“末将以为还是不要前往去打搅的好,皇上吩咐过,不让禁卫军搅扰他。”

江云娆知道,她可没有调动禁卫军的权力,说了也白说,只能继续在帐子里外踱步着。

这一日又很快的过去了,夜里,只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咕咕叫着。

墨色天空里,繁星隐隐晦暗闪烁。上林苑的营地,白色帐子一处一处的暗掉,只剩下零星的几处还亮着烛火。

江云娆所在的帝王王帐,是彻彻底底的亮了一晚上。

虽然秦猛告诉她,裴琰是去打猎了,可自己心底清楚,裴琰不仅仅是去打猎了,他是不想见着自己了。

可是他生气归生气,也不能这般不顾安危,栽进林子里就是这么几日,还没有任何消息。

她皙白的玉容之上,愁得眼下都挂了些乌青。

第三日大早,暗夜山的暗卫又提了几头墨狐回来,摆在王帐外边。

那些暗卫扔下墨狐就要走,江云娆立马将人给叫住了:“皇上到底几时归来,这墨狐做披风的话,足足够了。”

暗卫回道:“回婉仪娘娘的话,属下不大清楚,属下们一直在林子外边候着,墨狐是被扔出来的。”

这日早膳后,有陆陆续续的大臣过来找裴琰,但都因人不在,而各自又返了回去,还颇有微词,说裴琰玩心大。

江云娆回了王帐便换了旗装,掀开帘子就奔了出去,福康公公只觉面前扫荡起了一股风。

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江云娆就在眼前消失了。

“呀,这是怎的,还不派人跟着啊!”他吼道。

江云娆直奔马厩,似了红了眼一般,随便找了一匹马翻身就上了去。可是,她根本就不会骑马,身子摇摇晃晃的驾着马儿往林子入口处跑了去。

马厩附近的尘埃被卷了起来,几个禁卫军匆匆跟了上去,激起一阵小小动乱来。

福康公公被小春子扶着在后边喘气:“哎哟,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的冲动性子啊。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执拗。”

小春子呆愣愣的道:“说不定人家皇上就是等着婉仪娘娘追过去呢,皇上开心得很。”

拂尘的头又落在了小春子的头上:“不会说话可以闭嘴,但没必要硬说,懂吗?”

鹤兰因拿着公文走了来,摇首望去:“发生什么事了?”

小春子扬着眉毛道:“婉仪娘娘追皇上去了,刚才选的那匹马,是匹好马,烈的很咧,一会儿可能就追到了。”

又是一阵风荡了过去,耳边传来马儿嘶鸣之声,卷起地上黄色的尘土飞扬。

福康公公只觉眼前是第二次花了:“年轻人啊年轻人,太冲动了。”

小春子认真的道:“瞧,皇上多重要啊,娘娘和中书令大臣多么的担心他。”

上林苑林子的入口处,早就是重兵把守,但就在刚才被两匹马闯了关卡,这些人面面相觑,可又不敢闯进去。

鹤兰因在后面吼道:“江云娆,你在发什么疯?”

江云娆坐在马背上,整个都摇晃了起来,极力的控制着方向:“我没发疯,是他在发疯!”

鹤兰因:“你赶紧停下,你不熟悉路况,不能策马乱跑!”

江云娆根本就控制不住这速度了,还是咬着牙道:“我……拼了我!”

鹤兰因也只好驾着马匹加速朝她奔过去,青色在风中飞扬了起来:“你要找皇上,对不对?”

江云娆:“对!”

她手中的缰绳都快握不住了,那坚硬的缰绳也把她的手掌给磨破了,现在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就是稍微松了一下缰绳,人险些从马背上给摔了出去。

鹤兰因急声道:“勒住缰绳,听见没有,快!”

没等来江云娆的回答,鹤兰因又道: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上林苑极大,你不认识路,是永远都找不到皇上的。”

江云娆扯着嗓子:“真的吗,你知道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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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〇三章可你不在乎朕

可是江云娆的马越来越快,在林子里狂奔了起来,险些撞到山石上。

鹤兰因加快速度,好不容易才跟她并行起来,一手伸了过去,拼命将马脖子给勒住。

好一会儿,马儿才停了下来。

江云娆身子一软,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所幸鹤兰因手脚快,在她落地的时候扶了她一把。

“江云娆,你是疯了吗,你为了裴琰已经连命都不要了吗!”

鹤兰因一个如此温润平和的人,今日几乎是扯着嗓子跟她说话的。

他满脸怒色,双眼已经赤红下来的瞪着她。

江云娆有些落寞的道:“皇帝都快失踪三日了,大臣们就差围在王帐门口了。

他生气不归全是因为我,又不让禁卫军去寻人,我不亲自来,还有谁可以来?”

鹤兰因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你跟皇上说什么了,他为何在林子里待了三日都不归来?”

江云娆垂着头,额前的青色胡乱的垂了一些下来:“说了戳他心窝子的话,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鹤兰因冷道:“拿命解决?”

江云娆声色越来越低:“鹤大人快跟我说皇上会在哪里捕猎墨狐吧,我必须得去找他。”

鹤兰因看着娇软乌眸泛着泪光,姣好似白玉的面容之上满是憔悴,心中无奈软下:“我带你过去。”

捕猎墨狐的地方,一直都在洞穴附近,裴琰应该会在那边设伏。

他自己感受得出来,江云娆心底是真的很在意裴琰,马都不会骑的人,今天可以疯到这般地步来寻人。

那么怕疼又娇气的一个人,今日都不怕从马上摔下来了。

鹤兰因只得在心中苦笑,这样的失去理智,她的心中还会留下一丝缝隙给自己吗?

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在那山坳上看见了裴琰坐在那树下,面前生了火堆,正在闭目养神。

江云娆抬脚就要下去,鹤兰因一把拉住了她:“红莲佛玉,你扔了吗?”

江云娆侧眸看着他:“没有,那可是你的心头血,我会找人送还给你。”

话完,江云娆从走了过去,静静的看着裴琰,归冥也在旁边,他很识趣的走开了。

江云娆将身子蹲了下来,悄悄看着双眸紧闭的他。

裴琰这几日的确是在外边风餐露宿,素日里在帝王寝宫矜贵惯了的贵公子,这一出来三日,是将人给好好磨了磨。

不过那张俊脸依旧好看,羽扇般铺开的黑色长睫悬在眼睑下,如冰山神子一般寂静。

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袍:“我错了。”

裴琰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地,只有枯黄树叶落在草地的声音。

江云娆又小声祈求道:“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大臣们都找你好几日了。”

裴琰将手臂无情挪开,眼睛依旧闭着:“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要走吗?”

江云娆将头低着:

“那日是我说话说快了,跟你说抱歉好不好。那一日我是真的着急了,又不知道怎么办?

你知道的,整个江家,我就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便是我的弟弟了。”

裴琰缓缓睁眼,从树下站起了身,一句话不说的转身走开。

江云娆也起身在他后边跟着:“你该生气还是生气,但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将朝臣撂在那里,对你自己的帝王名声也不好。”

裴琰一身锦蓝色的常服,连盔甲都没穿,就这么在外面待了几日,那袍摆下方全是褶皱。

他背着走往前继续走着:“是来教训朕来了是吗?”

江云娆:“不,不是的……裴琰,你回去吧,这林子这么大,你整日整日的待在林子里也不安全。”

裴琰停下脚步回身过来,眼神冷淡:“你自己回去,朕跟你也不是一路人。”

听见这话,江云娆那双黛眉便深深的拧了拧:

“你也很会朝我捅刀子不是吗?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你是皇帝,我是罪臣之女,怎么可能是一路人呢?”

裴琰一拳打在树干上,枯黄落叶此刻纷纷飘落在她二人肩头发梢。

江云娆站在林子里,怔怔的望着他,双臂无力的垂着。

裴琰厉声道:

“江云娆,没有你的那件事,朕也会灭了江家,是全族处死。

朕是皇帝,从不后悔自己为了稳固朝政所做的这一切。

你,是朕拼尽力气保下的人,现在毫无感恩之心,你有在意过朕的感受吗?”

江云娆两眼弥漫起水雾来,她苍白的唇有些颤抖:

“我怎么不在意了?我如果不在意,那早就没心没肺的待在你身边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了。

裴琰,对于朝政,你一直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皇帝,对于我,你也是一位很好的夫君。

你时时刻刻因为我而感到为难,被朝臣诟病,我也时时刻刻想要救出自己在意的人,我们都没有错。

可我就是江云娆啊,是江家女,满朝文武都知道,那能怎么办呢?

哪怕我的灵魂都可以替换,可身份,在这时代就是更换不了。”

裴琰:“江云娆,身份而已!”

江云娆摇了摇头:“你我之间那点情意,真的可以大过这时代森严礼教,大周律法吗?

后世如何看你,史书工笔如何写你?

我们就已经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了,回不到过去的。既然你当初做了这局,就应该知道这是这样的结局。”

裴琰:“对,朕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

但朕为了你,已经用尽全力的在挽回了,你呢,西边一点风吹草动就来威胁朕,你有良心吗?”

江云娆低下了头:“我宁可自己没有。”

裴琰:“你!”

江云娆横过衣袖擦了擦泪,痛心的看着他:

“咱们这样真的好累,不是吗?你觉得我对你跟从前就没有一点变化吗,你自己肯定知道。”

裴琰深呼吸的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着:“知道又如何,知道,你又能飞出这皇城半步吗!”

那大颗大颗的泪滴砸在前襟的花瓣刺绣上,江云娆哽咽着:

“我们不过是在相互折磨罢了。

西疆霍克沙漠的事情,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再是清醒理智,再懂你的权衡利弊,可也做不到对自己母亲的生死无动无衷。

我弟弟也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裴琰,我也没办法安安生生在你身边待着。”

她抬起猩红眼眸的那一瞬间,滚烫的泪滑落出来,被一阵秋风吹得歪斜,散落在失落沉闷的山林间。

裴琰那双熬了好几日的眼睛,此刻也是遍布血丝,他咬着牙质问出口:

“我不是你的亲人,对吗?”

第三百〇四章放我走吧,我累了

江云娆紧拧细眉:“你是我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人,我无比在意的人。

情爱固然美好,但一个人的一生里,除了情爱还有其余东西在的。

我有亲友,你也有朝堂规矩,权衡利弊不是吗?

除非我这身份能换,容颜能改,谁都不认识我,身无家族所系,那我与你便是纯粹了。”

裴琰两眼赤红的看着她:“你不在乎朕,你只会为了这些人要挟朕。”

江云娆伸出玉手过去拉他,却被裴琰一甩手臂给荡开,江云娆没站稳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膝盖刚好撞到那尖锐的石头上,疼得她轻唤了一声。

裴琰呼吸凝迟半分,伸出的手臂收了回去:“你回去吧。”

江云娆坐在地上,低声说了一句话,听得裴琰一瞬间头痛欲裂,她道:

“身为江家女,我很抱歉,江家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因为这我这血缘关系,因为我的姓氏,我的存在你已经一忍再忍了。

裴琰,你放我走吧,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事到如今,只有分开才是令双方平息的办法,她的存在本就改变了这个时代的因果。

裴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以为江云娆是来缓和的,没想到是来跟他说要走的。他气急反笑:“你在说什么?”

江云娆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平声道:

“我也不愿你将来为难,我的身份已经摆在这里了,满朝文武都见知道我,这是改变不了的。

我也不愿你为了我做出种种牺牲,夹在朝堂与我之间。我不是个心硬的人,总是害怕亏欠别人,我害怕你难受。

我也更不是在要挟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们都太累了,就此放手,好过一生都活在算计与为难里。

你好好做你的皇帝,放我出宫,我去西疆看看,看能不能为我母亲做些什么。出了任何事我都不怪你,身为皇帝你也没错。”

那巨大石头后面,倚着两个男子。

归冥道:“这瞧着,好像是闹大了啊?”

按理说娴婉仪都亲自来接了,皇帝应该会乐乐呵呵的回去的啊?归冥心下觉得奇怪了起来,到底说了什么啊?

鹤兰因淡声道:“不急,不急。”

归冥将身子正了起来:“不是啊鹤大人,皇上再这么在上林苑的林子里耗下去,我也受不住啊!这一山的墨狐,还能活过今年秋天吗?”

鹤兰因听见江云娆要走,紧绷的心神似乎愉悦了几分:“得让她们二人敞开心扉的聊,咱们不能去打扰。”

只听得另一头传来一阵威严的斥责声:“江云娆,你自己是嫔妃你知不知道,你死了都得葬在朕的帝陵里!”

江云娆慢慢走上去抱住裴琰,扑在他的怀里,颤声道:

“裴琰,我们就分开吧,咱们都可以获得轻松一点的人生。

让我去西边,救赎自己内心的愧疚,你也不必再为我为难,咱们都好过,现在我的身份,的确已经不适合待在你的身边了。

就当你我之间的这两年是情深缘浅了,咱们的身份摆在这里,真的只剩下相互折磨了。”

她现在有裴琰的宠爱,宫里的人客客气气叫她一声娴婉仪,可是她自己很清楚,江云娆已经在大周死了一年了。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像是一个漂泊在深宫毫无根基的浮尘一般,要靠着天子心中的爱意才能够活下去。

寻常的嫔妃,即便没有宠爱,也会有基本的尊位,可她不同,她是罪人。

裴琰若真当朝满朝文武,重新册封一个犯下死罪,谋害皇后的人为妃子,

那天下又要怎么看他,皇后不同于妃嫔,皇后毕竟是嫡妻,是这皇宫的另一个主子,是天下的国母。

魏家人,不知道得多恨裴琰,皇帝羞辱嫡妻的名声只会越传越烈。

裴琰失落的站在秋风里,双臂并没有抱住她。他听出来了,江云娆不是在说气话,更不是在要挟他了,她是认真了。

“朕年少丧母,在后宫受尽冷眼;成长时,被先帝当做帝国未来集权的工具在培养,不得父爱。

朕舍去昼夜闲余,拼命读书,朕又舍去仁善慈悲,拼命夺权,

朕,甚至还舍去了心中的喜恶与真实的爱,用联姻换来了前朝后宫的制衡。

朕做了二十余年的行尸走肉,从未有一日做过一个鲜活、真挚、热忱,还能从心底萌芽生根出爱意的……人。”

裴琰低沉的嗓音沙哑下来,一字一句在空寂的山林间显得失落极了。

帝王修长的身影,此刻狼狈无助,像极了被秋风刮下的落叶,被天空抛弃,被枝干抛弃,可怜的落进了尘埃里。

“因为这份鲜活,这份爱意,朕对仇人纵容,朕甚至爱上仇人的女儿,朕甚至纵容到一面下旨流放,还一面暗地宽宥。”

他深呼吸着霜冷的空气,那阴寒的风就从口腔里窜进了心中。

江云娆泣声凌厉起来:“你别说了裴琰,别说了。”

裴琰:“朕无惧史官口诛笔伐,留下了你;

朕掏空整个江南的钱财给你放了烟花,那不是一眼乍现,那是十里烟火;朕舍弃沈家三分之一的财富,就怕你委屈;

朕册封你为贵妃的诏书,就放在朕的御案上,你还要让朕怎么做?

朕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宝贝都给你,可你呢?”

他双手扣住江云娆的双肩,厉声吼道:“朕问你,你还要朕怎么做!”

江云娆娇软的眉眼里与他一般猩红,身子晃动之间,耳环叮铃作响。

江云娆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悲伤的望着他。

可是王朝制度是这样,她二人并不是寻常百姓,要面对的势力权衡与人,都太多了,

难道真的要为了那心中的一点爱意,与天下敌对,过辛苦的一生吗?

裴琰:“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朕下一道诏令,免了江家所有罪行,免了他下毒谋害朕,结党营私赵家,卖官鬻爵种种罪行,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江云娆拼命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