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辰想了想，确实有这事。不必江野去解说，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是字迹！” 江野不吝啬夸赞：“真聪明。” 季宁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好夸的，正常人都能意识到这点啊。 是他那时离开心切，又不想让江野来找他，才留下了那封信。现在看是他考虑欠佳，江野跟季宁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熟悉对方的字迹。 “只凭这个吗？”季宁辰觉得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江野没有隐瞒：“还有你在排挡打架那天，我看见了。” 不必问是哪天，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打架的场面季宁辰记得清清楚楚，江野一说立刻就想起来了。 江野再次夸奖：“身手很漂亮，学过？” 反正已经暴露了，且追根究底的是他，季宁辰也放开了，回答说：“学过一点。” 这五年不仅对江野来说是折磨，对季宁辰亦是如此。现在两人说开了，情感得到回应，季宁辰忽然觉得那些相处的点滴都是幸福的。 季宁辰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将军。”江野说，“他不喜欢猫。”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原来江野手里有这么多的证据，季宁辰沉默了一会儿，感叹说：“你隐藏的可真好。” 江野认同道：“我也觉得。” 两人相视而笑。 车内温度有些高，季宁辰开了窗，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进来，带来丝缕凉意，莫名很舒服。 江野目视前方，声音是柔软的，神色间莫名带着些失落：“其实我该早些说的。” 早说了可能就没有这五年的遗憾了。 闻言，季宁辰内疚起来：“你要是说了，我肯定更早被吓跑。” 江野看过来，眼底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像是在问他那该怎么做，才能有好的结果。 季宁辰思来想去没想到更加完美的处理方式，他最大的心结其实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这个问题不解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江野的感情。 车内安静下来，季宁辰握紧方向盘，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他目视前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紧绷：“都过去了，别去想那些事，我们还有未来，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氛围使然，季宁辰本是想安慰情绪低落的江野，话说出来才惊觉这简直就是情话。他只觉耳尖和脸颊都变得滚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越发不敢去看江野。 江野靠在椅背上，肢体舒展放松，他的目光落在季宁辰发红的耳稍上，笑说：“好，我知道了。” 车内不知什么时候，低迷的氛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若是放在恋爱漫中，怕是有粉红色的泡泡在蒸腾。 季宁辰能感受到江野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以他现在飘然的状态，驾车可能要出事。 稳了稳心神，季宁辰问出另一件在意的事：“你不问问我来自哪里？还有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事？” 江野说：“大概能猜到一些。” 他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季宁辰听完后感叹说：“你真厉害，猜的八九不离十。”又问：“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就接受了啊？” 最起码要挣扎一下才接受吧！ 江野的眼底漾出明显的笑意：“我们自小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里说人类是由女娲创造的，现在我们只是换了个造物主而已，而且我们的爱恨喜乐都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有的选择都是发自个人的内心，这就足够了。” 季宁辰一想，确实是如此。是他一直在钻牛角尖，太过信奉原著，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被书本桎梏不能动弹，每个人都有选择，都是自由的。 这个世界跟他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江野又说：“宁宁，其实我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我对你生活的世界十分好奇，有时间可以讲给我听吗？” 季宁辰嘴角上扬：“好啊，我也想跟你分享，到时候你别嫌烦。” “不会。”江野温柔的保证，“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临近中午，两人没有回去，而是找了家店用餐，之后也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小花山。 a市小花山的寺庙名为重光寺，在全国都享有盛明，每年很多人都会来此祈福。季宁辰把车子停在山脚，跟江野徒步上山。 庙里香火正盛，空气中浮动的都是香火的味道，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心静。季宁辰想兑现诺言给江野求个平安符，另外还想感谢一下季宁。 如果有来世，希望季宁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同时也希望他洗去满身戾气，成为光明的人。 有和尚见了江野，主动过来施礼问安，看起来两人颇为熟悉。季宁辰这才知道，回到a市的这五年，江野每年都会来这里。 几年前，江野在温明的帮助下查到了自己生身父母的身份。 父母生之恩情，还有季家的养育之恩，江野都无以为报，同时季宁辰的离世让江野陷入悲痛，他用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是温明带着江野来到此处，江野在此才寻得一些心灵上的宁静。 季宁辰看着江野下跪，叩首，祈愿，原本飞扬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他再次后悔自己当初的逃离，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江野睁开眼，恰好对上季宁辰自责哀伤的目光，他微怔了一下，握住了季宁辰的手。 江野此刻的眼底并没有难过，相反带着一层笑意，当初痛不欲生的心境已然远离，此刻回首，竟可以很从容的去面对。 他说：“当时找不到你，也不愿相信你不在了，就觉得你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每年过来为你祈福，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世界也能生活的很幸福。” ——只要你好，即便是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也没有关系。 季宁辰嘴唇轻颤，别开头用力擦了一下眼睛，他带着鼻音说：“我、我给你求个平安符。” 他虔诚的发愿，叩首，为江野求了一道平安符。之后再次下跪。 都说小花山的寺庙很灵，季宁辰这次过来，所求的还有一件事，他想留在这个世界，跟江野在一起。 签子落地，季宁辰心下一颤，拿起来去找大师解卦。 解卦的大师慈眉善目，他对季宁辰说，这是上上签，他会得偿所愿，并祝福他跟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季宁辰微愕，他还什么都没问，和尚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求 看着和尚清澈睿智的眼睛，季宁辰忽然懂了。 原主自愿离去，世界为了运转下去他被拉了进来。只要他坚定的要留在此处，即便日后全书故事完结，任何力量也无法将他和江野分开。 他会留在这里，陪着江野终老，携手走完一生。 意识到这一点，季宁辰的眼眶湿润了，笼罩在他头顶的最后一丝阴云彻底散去，他可以和自己的爱人白头偕老。 江野似是知季宁辰所求为何，他握住季宁辰的手，向大师道谢，并随手捐了一笔香火钱。 两人一同走了出去，身后大殿内的神佛慈悲的俯瞰众生。 天际晚霞的余晖铺满半边天际，季宁辰与江野十指相扣，他语气轻快道：“今年我留在a市陪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江野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说：“荣幸之至。” 两人朝山下走去，交谈的话语远远地传上来。 低沉磁性，充满温柔的嗓音说：“宁宁，正好你我休假，又快过年了，要不要叫上姜姐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另一道明快清亮的嗓音仿佛受到了惊吓，说道：“别！等我缓缓，想想怎么跟她们说。” “好，都听你的。” 傍晚的风卷着落叶飞舞，很快那两道交谈的声音听不见了，可若是站在山顶往下看，就能看到夹在人流中的两道高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