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烨拧眉,沉沉叹息。
他决定要和冬霁见上一面。
时不待人。
趁着蔺家权利重新清算,蔺家这两位异母兄弟共桌会议,暗流涌动的时刻。
祝烨来到燕宁大学。
……
计算器专业的通识课刚上完。
老师安排期中作业,要求学生们写个两千字左右的小论文,提交教务系统。
冬霁背着书包,半心半意,想着小论文的结构体系。
还没走出教学楼,便被一个西装男拦下了。
他定睛一看,认出这西装男是谁。
——祝烨的秘书,翁羡。
他和他打过交道。
十年任务的后期,祝烨帮着外甥蔺闻惜与“反派冬霁”对抗。翁羡是人在国外、分身无术的祝烨为了帮助外甥,特意调到国内的可靠下属。
后来,他成为蔺闻惜的左膀右臂之一。
和沉默寡言的林昉不同,翁羡善为说辞,巧言利口,算得上是后来蔺闻惜在外的发言人代表。
眼下,翁羡还不是蔺闻惜的心腹。
他带着祝烨指令,邀他见面一谈。
冬霁心里翻江倒海。
他问:“我能拒绝吗?”
翁羡:“冬霁,祝总并不是想要对您做什么。他在乎蔺少爷,希望能了解您和蔺少爷发生过什么。”
冬霁:“……”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上一次任务,祝烨不是早就查明他和蔺闻惜发生了什么吗?『冬霁』借着纯良外表,哄骗他的外甥,害蔺闻惜伤心痛苦,在双亲离世的抑郁低谷中,再遭重创……彼时,祝烨没有找上门来,只淡声说,他是磨砺蔺闻惜的一块磨刀石。
这就是祝烨在前期对『冬霁』的评价了。
这样的相约会面,并未发生过。
茫然过后。
冬霁抿了下嘴角,他看着翁羡礼貌客气,不失强硬的态度,知道自己逃不掉和祝烨见面的这一遭。
他答应下来。
翁羡领他到校内停车场。
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色豪车跃入眼帘,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不出内部乘客有什么面部表情。
翁羡拉开门,请他坐进后座。
祝烨在车内等待已久。
他紧紧盯着面前年轻人的脸,从上至下,打量许久,还是没能懂他外甥为什么会将他认为“小孩”。
这不就是个十九岁的、脸嫩、好看的大学生吗?
这么高的个子,手脚颀长,和小孩完全不沾边。究竟是哪点让蔺闻惜产生误解?
最坏的那个担忧萦上心头。
祝烨动了动嘴唇,率先开口,问冬霁:“你和蔺闻惜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这一连串的质问很恐怖。
冬霁并不害怕祝烨言语中的压迫感。
但他还是像一个十九岁的、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应该有的那样,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紧张不安。
翁羡在主驾驶的位置,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祝总和年轻人。
他听到男大学生声线紧绷,“我和蔺闻惜怎么认识的,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
是的,他们都清楚前因后果。
如今,祝烨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他们忽略的信息。
是足够“刺激”蔺闻惜,让他将冬霁当作“小孩”的细节。
他们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冬霁显然一无所知。
最终,祝烨无话可说。
他看着冬霁紧张离去的样子,陷入沉默。
祝烨心情沉重,喃喃自语:“姐,我真对不住你,没能顾好闻惜。”
以至于,他受了刺激,把一个成年人当作孩子看待。
一番打量,几句对话。
祝烨看出冬霁浑然不觉自己在蔺闻惜眼里是“孩子”的事实。
事实跃然显露,他不愿接受。
——自家外甥,疯了。
=
蔺楚熙愤懑地签下协议。
他不甘不愿地让出了那一半的权。
蔺闻惜瞧着并不算特别兴奋,他眼也不眨,写下自己的姓名。
末了,他甚至游刃有余地伸手要与他握一握。
胜者的友好交际,无疑让蔺楚熙心口淌血。
他厌恶至极:“滚远点。”
蔺闻惜笑眯眯。
他温声道:“接下来,我们一同管理,携手进步。”
蔺楚熙恨不得揍他。
他咬牙忍下了。
蔺楚熙迫切需要情绪上的安抚。
还没出蔺氏大厦,蔺楚熙急哄哄地打电话给冬霁。
他一通暴躁的喋喋不休。
从蔺闻惜是个贱人到他舅舅也是个贱人——
蔺氏大厦位于京市CBD,交通发达,道路宽阔,人行道与车道泾渭分明。盛夏时节,气候燥热。蔺楚熙情绪糟糕透顶,他没往停车场方向走,径自在人行道树荫下跨步而行。
冬霁语气温和地回应着蔺楚熙。
蔺楚熙急躁狂乱的情绪被年轻男大的嗓音抚平。
他打电话,没怎么看路。
哐当一声。
赶时间的外卖骑手快速从人行道窜过。
蔺楚熙被电动车把手擦过,他避让不及,狼狈踉跄,没能稳住,撞在道路旁的树旁。
冬霁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剧烈沉闷撞击声。
像是手机跌落的声音,夹杂着人类肢体撞在重物上的闷响。
蔺楚熙喋喋不休的话骤然停歇。
他有点慌了:“老板?”
心脏砰砰,乱得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没有回应。
冬霁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