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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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楚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抵住他的嘴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其实当年,花相又怎能知道画阁的事情?说来说去,不过是让她做选择罢了。

承宗皇帝倘若真只想让楚眉怀孕,又怎会服用水银?而服用水银彻底绝了生育的可能后,他又怎能在登基后重新让楚眉怀孕?

而许楚清楚这些,只是当时的她虽有选择,却不能一意孤行。毕竟,当今算得上爱民如子的圣明君王,他从不偏听偏信,励精图治,善待百姓。且在律法之上所做的修整也极有建树,不得不说这是百姓之福。

若当时,她真的将真相揭穿,那肃王一脉必然会再行风浪,到时候苦的只会是寻常百姓。

所以,她宁可违心的将真相遮掩下去,也不能如了肃王一脉的愿。

毕竟,在她看来,能成为肃王爪牙,并且能做出那么多惨绝人寰的案子的人,绝不可能成为能为民请命的栋梁。所以,她只能稳住当今的皇位,然后让当今将那些丧心病狂之人一一除掉。

事实上,皇帝做的也当真没有让她失望。且不说别处,只说大石村这般因那场阴谋而险些覆灭的村子,此时又有谁不念当今仁慈?减免赋税也好,全课农桑也罢,最后得益的都是普通百姓。

她是无法想象,若是让肃王萧容禀上位,那他所提拔的官员是否能做到这一点。想来是做不到的,那些人既然能为了权势罔顾人命,又怎会在意旁人的死活?

只是,彻底丢掉原则的许楚,自那之后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查案了。无论当初处于何心,说到底,她是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做了假。

萧清朗自然知道这些,他身为三法司出身的人,就算一时被蒙蔽,可冷静下来之后又怎能发现不了后来出现的那些证据有假?

况且他后来去寻过突然告老还乡的花相,虽然没有得到花相确定的回答,可他也能察觉出花相欲言又止的意思。

想到这里,萧清朗就忍不住亲了亲许楚泛红的眼帘,“其实就算如此,小楚也无需离开啊。”

“当年你离开后,我重审了王允。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年孙柔所生的是一死胎,而王允担心她崩溃所以寻了一户人家买下新生的女儿做了替代。只是当时王允以为这个与案情无关,所以就未曾供述。”萧清朗看着许楚神情微微放松的模样,一颗被烹了三年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不会告诉她,当时自己无法相信他与小楚的血缘关系,所以几近疯狂的对王允行了私刑。那个时候的他,最初的时候,其实只是想要发泄的吧。发泄被皇兄软禁的无奈,发泄失去许楚下落的痛苦,却没想到他的疯魔模样倒是骇的王允将最后一点隐秘和盘托出。

之后萧清朗又费尽心思去寻了京郊外的那户人家,从接生婆到当年卖掉许楚所得的银钱跟信物,皆能对照的上。

不过那家人既然将许楚抛弃了,他自然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将人认回去了。

她往后余生,有他陪着就好。

后来许楚还是没跟着萧清朗回京,只是在同年,萧清朗在追查边疆大吏贪污案中不幸殒命。而后,皇上特准他与许王妃合葬,此后世间再无靖安王。

而在大石村中,一个明明穿着简单布衫却依旧鹤立鸡群的男子,正与村中许多青年一同挂着大红的灯笼。偶尔有孩童蹦蹦跳跳的来帮着他贴喜字儿,都能得了他的一把糖果,看的不少大爷大伯连连摇头。

“这阿玄脾气好人好看又能挣钱,就是手松了些。”

“手松也就今儿一天了,赶明儿娶了新娘子,还不得跟咱们一样被管的死死的?”一旁另一个男人吸了一口老旱烟,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咱们大石村,当真是有福气着呢,这才几个月啊,小楚跟阿玄就给咱们村寻了那么多挣钱的门路。。。。。。”

装点新房自然有小年轻的搭手,而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只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打理完了红彤彤的新房,萧清朗心里格外喜悦,他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连夜赶来的魏广,然后说道:“我去看看小楚。”

只可惜,别说是见小楚了,他连许家的门边都没碰到,就被一群大娘给推搡出来了。

“新郎可别着急啊,赶明儿你们成亲,今儿可不兴见面的。”

萧清朗闻言,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眯,使得几个大娘心肝都颤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富运的事儿,那几个大娘可都不敢让路。

“你。。。。。。你也甭给大娘使眼色,这可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道理。”

“就是就是,阿玄啊,你可得忍一天啊。赶明儿娶了新娘子过门,那不是得成天见的啊,再过十个月抱个大小子,那更是热闹了。所以,可别争一时半会儿啊功夫。。。。。。”

萧清朗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头疼,最后连连告罪。不过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曾经在他梦里成精的小楚,他心里就已经软成一滩水了,哪里还有功夫与大娘们抬杠啊。

至于大胖小子,他倒是并不在意。左右,娶了小楚,他就觉得一生已经圆满了。

第二天大早,大石村鞭炮齐鸣,在众人的笑闹声中,身着一身红衣的萧清朗一步一步的走进许楚,然后紧紧牵住她的手说道:“小楚,我来娶你了。”

盖头之下盛装打扮的许楚,抿唇轻笑。

接下来,二人给许仵作敬了茶,拜了天地,随后许楚就在一群人的哄闹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等到日落西山,萧清朗才浑身酒气的回到房间。他倚在门框之上,看着与自己咫尺之遥的新娘子,心里是鼓鼓囊囊的满足感。就好像,他这一生,只等这一刻了。

农家成亲比不得高门大户人家规矩多,而村里人大多也体谅许楚跟萧清朗,所以并没有闹洞房。

“小楚。。。。。。”萧清朗掀开盖头之后,看着面容微红的许楚久久移不开眼睛。

直到许楚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他才回神说道:“饿了吗?”

许楚摇摇头,“你不是让里正家大娘给我送了饭么,这会儿倒是还饱着呢。”

萧清朗闻言,眸光一深,意味深长道:“小楚饱了,可为夫还饿着呢。”

他说完,长臂一展,就将人扑在了大红的喜被之上。

许楚白皙的肌肤被大红的被面映衬的愈发娇艳,整个人自然也多了许多旖旎跟诱惑。那美景,看的萧清朗眼底幽暗的光芒直冒,最后长袖一动灭了房间的烛火。

鸳鸯交颈,床榻晃动了半宿,直到月儿渐落,天边启明星若隐若现了,那羞人的声音才渐渐消下去。

番外二

直到第二日临近晌午的时候,许楚还堪堪醒来。她刚想坐起身,忽然就感到一个胳膊横穿而来将她抱的死死的。

她只一个侧身,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自窗纸上照入的灯光,勾勒出环着自己的男人的五官,刚毅俊朗,纵然还未睁开眼也难掩眉宇之间的英气。恍惚之下,许楚就想起了昨夜那双因沾染了情欲而越发深邃,让自己欲罢不能的眸子。

“唔。。。。。。”她有些羞臊的捂了捂脸,显然是想起了昨夜的疯狂。

她从未见过他那般模样,面色潮红浑身滚烫,只是亲吻着她就能让她软成一汪春水毫无抵抗之力。昨夜,他食髓知味索取无度,可实际上也当真让她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

许楚盯着眼前的美色暗暗走神,并未意识到,此时她这般灼热的目光对于男人而言是何等诱惑。

萧清朗睁开眼,眸光深邃的看着眼前的人,心满意足的勾唇道:“娘子,为夫可还好看?”

许楚被他嘶哑的嗓音弄得双耳发痒,心头发颤,感觉那声音就好似成了精一般一丝一丝的钻入她的心底,不断缠绕绞弄,让她的一颗心感到酥酥的麻麻的。

就在她面红耳赤的瞪着萧清朗的时候,萧清朗以及擒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

“若娘子喜欢,今夜为夫再让娘子拆骨入腹。只是现在,我们要去给爹爹敬茶了。”

新婚之后第一餐,自然是要敬女婿茶的。

许楚听到他的调侃,刚要反驳,就想起现在时辰不早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她手忙脚乱的坐起身去寻衣服,最后懊恼的发现,自个昨日的嫁衣早就被弄得一团皱了。

萧清朗见状,不由有些心虚,昨夜他的确是鲁莽了一些急躁了一些。可是,任谁憋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娶到娘子,也不会多理智的吧。

想到这里,他赶忙讪笑一声说道:“我去给你取一套新衣来。”

说完,他就跨步迈下了床榻。

许楚侧眸,看着露着结实肌肉,宽肩窄腰的男人感慨道,大抵这就是人人羡慕的身材了吧。瞧那双大长腿,结实有力,再往上紧致的腰身,还有肌理分明的后背以及蕴含着随时可以爆发力量的肌肉。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他肩胛处的时候,忽然一顿,本还满是欣赏跟喜欢的眸光不自觉地颤了颤。

“你肩胛处的伤疤。。。。。。”许楚抿唇,欲言又止。她是仵作出身,最擅长验看伤痕,自然能瞧的出那是烫伤。

也不知怎得,她就想起了当年在大石村她为自己挡去火炉之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虽然嗅到了皮毛的焦味,可见萧清朗神情淡然毫无痛意,所以猜想着那大抵只是他的大氅被迸出的火花灼坏了。

萧清朗听到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察觉到她眼底不同的情绪后后,反手摸了摸肩胛处,笑道:“这大抵是我确定对小楚动心的印记吧。”

他尤记得当时小楚因逃避与自己的突然亲近,而慌忙跳下马车的模样。当时,他大抵也是有些失落的吧。可他不能说,甚至不敢有半分表现,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克制不住,就会将她推得远远的。。。。。。

而今,他们成亲了,曾经的忐忑跟患得患失的心情自然也就不再重要了。

许楚眼帘微动,睫毛颤了颤语气就有些愧疚了,“当时我没想到那火炉那般厉害。”

萧清朗见她语气有些沉了,就轻笑了一声,拿了一套红色的罗裙走到她身边,俯身凑到她眼前,“我甘之如饴。”

男人的面庞一寸寸在许楚眼前放大,让许楚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磕磕巴巴勉强开口道:“要。。。。。。要去敬茶了。”

萧清朗笑了笑,捏了一把她的脸颊道:“我知道,先穿上衣服吧。。。。。。”

直到俩人出了房门的时候,许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因自己的调笑而耳垂发红的男人,这么会撩人了?

这个问题,直到三个月后她被诊出喜脉来,许楚都没有想通。

后来她在萧清朗翻阅账本的时候,曾追问过,结果那厮竟厚颜无耻的说道:“大概是天资聪慧无师自通吧。”

。。。。。。

马车辚辚前行,窗外艳阳高照燥热难耐,而马车之内却宛若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沁凉而温馨。

自从许楚有孕之后,她就越发畏热了。所以,哪怕只是到附近庄子上,萧清朗也会亲自将马车内的角落放满冰鉴驱热。

外面虫鸣鸟叫,偶有嬉闹声传来,却在听不到鼎沸的人声,想来已然是离了县城了。

萧清朗放下手里的账本,垂眸看了一眼在长凳之上昏昏欲睡的人。原本非他是要自己一人到庄子上查看的,却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被小楚叫住非要一同外出。

也亏的这一路上平坦宽阔,使得马车行的格外平稳,否则只怕她又的受罪了。

许楚一手拄着脑袋,一手还握着打开过半的话本,似睡非睡。许是马车里的温度正好,使得她本算得上笨重的身体也舒坦了几分。

她正埋头打着瞌睡呢,忽然马车骤然一停,未曾有准备的许楚本能的用手抵住案桌,身体就向前冲撞而去。

而萧清朗在马车突停的瞬间,就极快的伸手将挡住了许楚前栽的身体,顺带着将人向着自己这边搂住。

“怎么回事!”萧清朗皱眉冷声问道。今日随他们一同出门的车夫,是他亲自挑选的,驾车技术高超从未出过岔子。可今日这般平坦的路上,怎会出了变故?

车夫此时也是冷汗涟涟,他可是清楚自家夫人身怀有孕。更清楚,自家老爷是如何看重夫人的,若是夫人受惊只怕他就得不了好了。

他语气颤抖着说道:“老爷,前头有名女子忽然在路中间昏厥了。。。。。。”

萧清朗撩开惟裳扫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无需理会,绕过去便是!”

那车夫愣了一下,犹豫道:“要任由那女子昏倒在地上吗?”

萧清朗手掌放在许楚高高隆起的腹上,感受着里面小家伙的拳脚,冷声嗤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哪家在路中间晕倒的姑娘,衣衫如此整洁,面上粉黛跟发髻丝毫不乱,就连裙摆与鞋子都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非不愿多言,只怕他能毒舌到那女子羞愧而逃。

车夫闻言,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那名女子。如今一看,果然如自己老爷所言,那女子面容干净整洁,衣衫虽然铺开却并不显凌乱,怪不得他总觉得十分别扭呢。

想到这里,车夫心里的那点同情怜悯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自从他被老爷选做专用的车夫以来,也见多了各式各样欲要巴上自家老爷的女子。

不过想今天这样,毫无顾忌的躺在路中央的,还是头一遭呢。

他摇了摇头,暗道那些女子当真是白费力气。自家老爷经商将近一年,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怎会连那些点小手段都看不透?

况且,自家老爷那满心眼的全是夫人。就因为夫人,老爷还总会屈屈尊降贵的亲手帮着老太爷整理晾晒药物,只为了老太爷说不愿假以人手。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好像是爱屋及乌。

所以,依着他看,那些人费尽心思想用女人巴结老爷,倒不是直接攀了夫人的关系来的可靠。

只可惜,如他这般觉得自家老爷能对夫人一心一意一辈子的人,实在太少了。大多数人,都以为但凡家财万贯的男人,都该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奈何,自家老爷除了夫人之外,并无余的喜好。

莫说女人跟应酬了,就连那些产业跟银子,多数都记在夫人名下呢。

车夫的各种心思,许楚跟萧清朗并不清楚。

此时许楚刚拧了一把萧清朗后腰的软肉,挑眉意有所指的说道:“瞧瞧你的烂桃花,哼哼。。。。。。”

萧清朗将账本丢开,双手把人拢进怀里咬着耳朵哄道:“为夫可瞧不到旁的桃花,为夫这一生啊,只有娘子一人足矣。”

许楚脸颊微红,带着初睡醒的朦胧撇嘴道:“跟谁学的,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只是,她心底里对于萧清朗的话却是十分受用的。

萧清朗笑了笑,低沉的嗓音丝丝缕缕的绕住许楚的心。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什么?”许楚抬头疑惑道。

萧清朗浅笑,深深看向她的眼底说道:“我是说,若这胎是女儿,便取名为南风。若是男孩,就取名西州。这样可好?”

听到他说起给孩子起的名字,许楚也就不在矫情刚刚烂桃花的事情了。她歪头想了想,最后发现自个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更雅致的名字来。

一直到快到庄子上的时候,许楚才豁然瞪大了眼睛,眸光亮晶晶的盯着萧清朗看了半天。

“刚刚,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萧清朗轻笑一声,感情她一直未曾反应过来啊。何止是表白,那根本就是恨不能将满腔情谊全部碰在她跟前,让她日日过的快活。。。。。。

就好似,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她感到心头甜滋滋的。

番外三二合一的番外

萧容禀

萧容禀没想到,最后自己还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京城。

在知道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情之后,他忽然就想起当年惩罚柔儿时候,柔儿曾说过,这一生并非她负了他,而是他负了她。

他坐在奢华的马车上,看着背后愈来愈远的城墙,苍凉的呢喃道:“没想到,我最后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手中。”

其实早在入宫之前,他就有所准备,哪怕他不幸落入当今手中,那宫外也依旧还有他留的后手。却没想到,最后皇帝并未问罪与他,只是将他囚与长丽宫三个月。

那三个月,他几乎日日陷于愧疚之中。对那个本是贤淑的书香女子愧疚,对因自己而死的女儿愧疚,直到三个月后他被送出皇宫,才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产业,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甚至,就连父王当年离开京城之前,隐藏下的势力,也尽数被皇帝拔出了。

莫说那些为他洗赃银的产业,便是他为藏身所开办的店铺,也都易主了。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败的一塌涂地。

“王爷,您可要喝些水?”本是一身华服,在宫中扮了肃王整夜的男人,此时恭顺的问道。

萧容禀摇了摇头,无力道:“不了,赶路吧。”

到了今日,他不得不承认当今的手段跟魄力,竟然敢放他回到金陵。而且,并未收缴他身为王爷所享受的荣华跟富贵,就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不问罪,不惩治,甚至他的罪名公告天下,只是让一些关于他凶残的流言传出。

在宗亲之中,皇帝因放过他这个肃王一脉唯一的血脉而被称赞仁慈。在百姓之中,他也因将收缴的赃银用于减免赋税,而得了声誉跟明君之名。

唯有他,成为与京城之中欢欣鼓舞的百姓截然不同的人。

就算能回到金陵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他还能享受多少年呢?肃王一脉,在他这里也算是绝了,往下再无子嗣继承。这大抵就是皇帝真正的目的吧。

因为许楚查到的账本,肃王一脉经营了两代的势力烟消云散,就算放他离开京城,他也再无能力生事。

也不知是因为这一次溃败的彻底,还是因为年老了,这颠簸的路上,他竟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

他尤记得当年刚随父王离开京城的时候,路上经历了数不清的刺杀跟毒杀。当时,父王一直引以为傲的兄长跟自己那虎头虎脑的侄子接连遭到毒手,也就他因扮作下人而逃过一劫。

而那些斩草除根的手段却并未因他们远离京城而停止,承宗皇帝当时的目标十分明确,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所以他们一行人中但凡年幼的下人跟孩童皆无一人存活。

大概那个时候,萧容禀的心就开始变得偏执了。毕竟,那么多伙伴,甚至于他一同长大的书童,都因他而死,那种恐惧跟恨意自然也就汹涌而生了。

所以,他小时候总畏惧离别,更恼恨背叛。

后来到了孙家,他的待遇也并不算好。一是父王本就自身难保,之所以能让孙家留下他,皆是因为父王手中有孙家的把柄。二是孙家想要撇开落败的肃王一脉,攀上承宗皇帝的高枝,自然也视他为眼中钉了。

而他儿时所有的温柔,都来自于孙柔,那个善良干净的闺秀。

他清楚的记得,孙柔性情内敛喜爱种花,可有时候行为又十分洒脱。她会取了书卷在花丛之中席地而坐,随口念叨几句让人感到平静的诗句。也会身着粗布衣衫,亲自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

更会在他被孙家人欺侮之后,面带疼惜的帮他上药。

可以说,他前半生所有的感情跟喜怒,都来是在孙柔身上学会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忘了自己最初心底里的誓言的,那个想要一生一世护着孙柔爱护孙柔的少年,是何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萧容禀靠在车壁之上,满心苦涩。

大概是从无意中听到孙家老爷跟孙夫人谈及孙柔亲事开始吧,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孙家上下看重的孙柔夫婿,其实是那个算得上颇有权势的王允。

只可惜,他们却不知,王允也一心想要振兴王家。

所以,他与父王设局,将王允拉下水,让他成为肃王一脉的附庸者。而王允做得也是极好的,从未出过差错。

萧容禀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当日王允所供的供词。当年,本该是孙家骄傲的孙柔,之所以会被逐出孙家,皆是因为她除了他不愿再嫁旁人。而孙家怎么可能在孙阮阮准备入京之际,让她与肃王一脉牵扯上?

哪怕他当时是隐去了身份,栖身在孙家的。那孙家也不允许自家女儿,与他生了纠葛。

他想自己当时为何会一心认为孙柔与孙家一样,只想一心跟自己撇清关系的呢?

倘若当时他有一丝一毫的耐心,或者功利心跟猜忌心并不那么重,那他是否也能与她夫妻恩爱?

只可惜,纵然他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马车外风声萧萧,雪粒子淅淅沥沥的落下,带着彻骨的寒意跟冷冽打在马车惟裳之上。偶尔涌起的冷风,将惟裳吹的不停晃动,依稀能看到外面广袤无垠的皑皑白雪。

渐渐的,萧容禀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怅然一笑便陷入了无尽的昏暗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的男人听不到萧容禀的动静,又低声唤了几声王爷,见没得到回应,才有些担忧的掀开惟裳入内查看。只是这一查看,便将男人吓的面色惨白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痛哭,“王爷薨了。。。。。。”

谁都没想到,肃王萧容禀刚到金陵的地界,就再醒不过来了。

当初那个险些在大周掀起滔天风浪的人,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方尺之间的棺椁罢了。充其量,这棺椁只是华丽一些而已。

世人传言,一直未曾娶过王妃的肃王殿下,与一名神秘女子合葬。

后来听说,有人见到一对气质出众的夫妇,带着一名幼童前去拜祭过久无人拜祭的肃王跟肃王妃之墓。

只是那些传言,最后又被新的传言所掩盖,自然也没有人追究真假。

皇宫中,皇帝疲倦的靠在椅背之上,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给他按压着肩膀。

“皇上,可舒服了些?”

皇帝睁眼,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手,带着几分怅然跟回忆,轻笑道:“皇后给朕按肩的手艺,是越发的精进了。”

皇后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由嗔怪道:“皇上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啊?”

皇帝听了这话,心头一颤,伸手将人拉入怀里,调笑道:“当年也不知是谁,大婚当晚帮朕按揉肩膀,最后险些将朕的肩膀按碎了。。。。。。”

许是想起了过去那些好笑的事情,皇后眼眸笑得弯了起来,“当时还不是皇上表情太过淡定,臣妾就以为自己手劲儿用的小了。”

当初二人刚刚大婚,她一心想要跟身为太子的他搞好关系,甚至学着嬷嬷教的那样收敛了脾气,想要做个仪态万千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当时他吃酒回房之后,她就殷勤的说要为他解乏。结果,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深邃让人瞧不出变化,所以她就稍稍用了些力道。

皇帝闻言,好笑道:“那就是怪朕咯?”顿了顿,他又感慨道,“其实真当时也是一脸懵啊,任谁进了洞房,结果被新娘子拉着按肩解乏,也得头脑发蒙吧。”

后来他们之间好生相爱相杀的几个月,直到最后皇后受不了他的冷淡,好生整治了一番东宫里的狐媚子,又鸡飞狗跳的追着他修理了一番,二人的感情才越发的稳固起来。

“其实这么多年,臣妾一直好奇,为何臣妾一心做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时候,那么不招您待见。反倒抱着被休的心思闹腾一番后,您竟然回心转意了?”

皇帝目光缱绻的看着她,仿佛透过这张面庞看他们的过往。

“那皇后以为,当年先帝为何毫无征兆的就给你我二人赐婚了?要知道,大周几代帝王,从未有一位皇后出自将门。”皇帝眸光深邃,看着皇后的神情带着淡淡的、。宠、。溺跟无奈,“其实朕初见你的时候,并非在赐婚的宫宴之上。”

当年还是少年的他,在狩猎场见到鲜衣怒马的她,仿佛天地之间喧嚣褪尽,只留下那一身火红劲装的少女跟一连串娇俏的笑声。

后来他再见到她,就听的她声音清脆凌然道:“本小姐最见不得阴私之事,你若有本事便与我当面锣对面鼓的斗上一斗,何须在背地里使阴招?呵,纵然你文采斐然又与我何干,我何苦自降身份嫉妒于你?”

当时,他心头就莫名震动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寻到了一方净土一般,纵过多年,每每想起也让他心动不已。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当真没错。自家皇后虽然手段粗暴了些,可自她掌管后宫之后,后宫上下再无阴私出现。

皇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得看着皇帝。

皇帝却不再解释,只管凑近她耳边说道:“今日朕听闻你让婉昭仪跟芳嫔单挑了?”

皇后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反问道:“皇上是心疼美人了?”

她说完,就从皇帝怀里褪出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叹口气故作无奈道:“其实臣妾也爱看美人,喏,贤妃跟柔妃皆是风情万种的女子,而且恭顺听话从不生事。所以若皇上与其心疼那些个不安分的,倒不如怜惜一下那些懂事儿的美人呢。毕竟,贤妃跟柔妃肯定不会给皇上的心头好下药,也不会明争暗斗的让后宫乌烟瘴气。。。。。。”

她说罢,就福了福身,毫无诚意的行了礼,“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见状,先是错愕一瞬,旋即起身直接将转身欲走的人打横抱起,“都老夫老妻了,这是吃的哪门子醋。朕这不是好奇,婉昭仪跟芳嫔哪个打赢了么。。。。。。”

反正甭管谁打赢了,也是丢大了脸面,最后都得成了后宫的笑话。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奈何皇帝战斗力太强,不过几息就让她娇喘连连再没心思想有的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