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知道殿下喜欢透亮,特意将那皮打薄了三层,箍上才能透得出这么多光来!也幸好那姓寒的小子皮肤白净,要再暗一些,只怕再爆都做不出这个效果咯!”那仆役笑着邀功。
严翊川闻言心底一惊,抬眼望去,却仿佛真见那灯笼罩上有丝丝肌肤纹理。
严翊川倏地感到脚底传来一阵凉。
这是人皮灯笼!
“这位,你方才说姓寒的小子是。。。。。。?”严翊川忍不住启口,试探道,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噢,严岭!要说起来,你是该知道的!来,来跟你的老朋友打个招呼,”阿尔瓦罗拽过严翊川的衣袖,拉着他凑近那灯笼,“诺,这张皮,就是从祈午城守城将军寒英身上扒下来的。”
严翊川被阿尔瓦罗强行拉近那盏灯笼,他的目光无法抗拒地被那看似晶莹剔透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灯罩所吸引。灯罩之上,光线在极薄的“皮”面上流转,不再是先前的柔美与纯净,而是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那“皮”上,仿佛隐约可见细微的血管纹理,以及因干燥而微微收缩的毛孔痕迹。
严翊川登时感到心中一阵恶心,嘴角不自觉地有些抽搐。
“我看到他第一眼便在想了,这样白净的人儿,做成灯罩放在床头正合适。。。。。。”阿尔瓦罗像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忽然瞥见严翊川脸色不对,霎时变了脸,“你在同情他!”
严翊川迅疾跪下:“臣万万不敢!”
“你脸色都白了!”阿尔瓦罗骤然发难。
“臣不敢欺瞒殿下,寒英与臣确实曾有同袍情谊,但寒英冥顽不灵、替贼人卖力,臣实在难以苟同,因此向来与其不和。不过,臣孤陋寡闻,从前梁人也没有以人身之物做物品的习俗,故而今日一见,有些意外,绝非是同情贼人!”
阿尔瓦罗紧盯着他上下打量,仿佛在鉴别真伪。半晌,阿尔瓦罗倏地一笑,气氛缓和下来:“起来吧!你们梁人的说法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你看到人皮灯笼惊讶,也情有可原。”
他顿一顿,语气骤然冷漠:“但若是心中还有半分向着贼人之心,你便同他是一个下场!”
“臣,遵旨!”
大梁残军行至蒲阳县,谢凌安才敢让疲惫不堪的皇亲贵胄停下来歇脚,郁明卓则率部分大军先行回西疆安顿。
一日午后,太子谢凌晦正午睡醒,欲从床榻上下来。他的双眼仍用白布包着,虽随行御医用上了最好的药,却也改变不了太子已盲的事实。
听闻有推门声,无人通报,谢凌晦没多想便道:“凌安,你来了。”
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几声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凌安?”
下一瞬,谢凌晦感到一阵锥心之痛在自己的胸膛传来,五脏六腑似炸裂般剧痛,陡然喘不上气。他看不见,也摸不到眼前人的模样,全然不知一时发生了什么。
那刺入他胸膛的匕首似有拔出之意,谢凌晦猛吸一口气试图喊叫:“来人。。。。。。。”
旋即,“吭”的一声重响,那匕首不再向外抽出,握匕首之人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随后,是谢凌安愤怒的声音响起:“谢凌岩!你他娘疯了!”
一串清脆的笑声响起,肃亲王谢凌岩毫不紧张。
派刺客杀人,却亲临现场观戏的,恐怕是史无前例。
“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谢凌安怒目圆睁,他性子想来圆滑温和,从未像今日这般凶狠可怖,“钱昭!”
“在!”一众兵士瞬间将肃亲王和倒在地上的刺客围住。
“你还不去传御医!”谢凌安对太子身边吓傻了小厮道。
小厮连滚带爬出去了。
待御医至,谢凌安示意兵士会后退,短促的喝一声“出去”,将肃亲王一同带离内室。
旋即,秋霜剑冰冷的刀鞘紧贴上肃亲王的喉咙,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肃亲王缓缓举起双手,以示无害,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冷笑:“凌安,何必如此动怒?你我兄弟,何必为了一个死了的瞎子如此大动干戈?”
“你再说一个试试?我立刻让你变成死了的哑巴。”谢凌安手中的拭骨刃又逼近了几分,几乎要划破谢凌岩的皮肤。
肃亲王道:“凌安,别这样。父皇死了,他与我之间,迟早得有一番角逐,自然是能早一天便是一天。与其让一个瞎子苟延残喘,不如早些点名谁才是明主。我这是为大梁分忧。”
“疯子!”谢凌安摇摇头,觉得无甚可说,“父皇尸骨未寒,你怎么敢杀他儿子!那是你亲皇弟!”
“谁说是我杀的!谁能说是我杀的!”肃亲王抬高了声调。
“敢情方才在屋内的不是你?”谢凌安道。
“是我又如何?我来探望皇弟,与那愚蠢的刺客有什么关系?”肃亲王笑声嚣张:“太子死了,待本王来日登基,史书上留下的,只会是那个刺客的名字,谁敢说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