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故在此,严岭便何故在此。”严翊川面色不改,从容道。他余光中瞥见谢凌安迅疾后撤,身影消失在水缸之后。
“严岭!你别跟我打哑谜!你如此匆忙,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说,你在逃避什么?”阿尔瓦罗冷笑一声,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第109章遗孤
“殿下明鉴,实不相瞒,臣是想趁着上巳节,前往祭坛,为殿下及我梁安邦祈求上苍庇佑,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严翊川的回答既恭敬又诚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那你为何白日不去,偏要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阿尔瓦罗的眼神锐利如鹰,他缓缓踱步,围绕着严翊川,警觉地朝他身后望去,似乎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
“殿下,臣自知身份特殊,曾是敌国之臣,虽蒙陛下不弃,得以效力梁安邦,但心中总觉有愧。白日人多眼杂,臣恐自己的不祥之身会惊扰了神明,故而选择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前往,以表诚心。”严翊川的言辞恳切,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
“是么?严大将军既如此恭顺,为何还要弃本殿下为你挑选的奴仆,自己另择仆人?”阿尔瓦罗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他停下脚步,直视严翊川的眼睛。
严翊川微微一愣,没想到阿尔瓦罗这会儿发难。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抹苦笑:“殿下有所不知,臣前半辈子受人欺凌,没过过好日子。如今承蒙殿下赏识方得以位极人臣,故而臣也想。。。。。。也想耍耍威风,过过养尊处优的奢靡日子!臣为私心,若惹陛下不悦,臣明日便遣散了那些仆人。。。。。。。。”
水缸后的谢凌安闻言,不禁憋着笑。
然而,这荒谬的回答倒让阿尔瓦罗神色稍缓了一些。他的确是担心严翊川的归顺有异,这些日子一直严加提防,也未找到破绽。
可若严翊川一心享乐,那威胁骤然便小了许多。
这回答虽荒谬,却比那些表忠心之言可信得多。
“那也不必!你既想要多些人伺候,便留着,不过他们的姓名籍贯,都要登记在册,本殿下都要知晓。”阿尔瓦罗道。
“是。”严翊川正欲请辞,却又被阿尔瓦罗叫住:“严大将军。”
“臣在。”
“本殿下听闻,梁帝被诛之前,你曾于北境带兵,力挫五狄联军,可有此事?”阿尔瓦罗的话语毫不掩饰试探与审视。
水缸后的谢凌安闻言,心猛地一紧。
严翊川早有准备,却面上似有一瞬间的慌张:“殿下,臣当时并不知五狄是咱们一派的。。。。。。。。”
“不知也罢,可你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替谢央做事?”阿尔瓦罗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兴趣。
“不是为谢央,是为自己。若非五狄捏造罪证、谢央昏聩,我养父养母不会无辜受戮。我本想先借北境军之力诛杀五狄首领,再收编五狄军,南下取谢央性命,为爹娘报仇。只可惜,击败五狄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严翊川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决绝。
“所以你最后连北境军也没有带回来,只孤身一人回来了?”阿尔瓦罗仍有狐疑。
“末将一人,取梁帝项上人头,足矣!”严翊川的回答铿锵有力。
阿尔瓦罗上下打量他,疑心半消。
“好吧,好吧,你的动机清晰而深刻,非单纯为一人效力,本殿下信你,”片刻,阿尔瓦罗才点了点头,“你且去祭坛吧。”
“多谢殿下理解!臣告退!”严翊川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假戏真做,前往祭坛。
阿尔瓦罗见他头也没回地往祭坛走去,仿佛祈祷之心分外虔诚急切,稍微放下了些疑心。
他没留意到,在他走后,一个身影从水缸后钻出,溜进了冷宫的枯井之中。此时冷宫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仍有疯妃的一摊血迹,而疯妃已然不知所踪。
半个时辰之后,严翊川悄无声息地钻进冷宫,将巨石板扣在枯井之上。随后锁好冷宫的门,踏步流星地从皇宫宫门之中走了出去。
几日后,在新户部尚书王锐的府宅对面的果摊上,严翊川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小厮挑了快小半个时辰的果子。
“老爷。。。。。。这每一个果子您都要摸遍了,还没挑出来嘛。。。。。。”摊主见这客人衣着不凡,不敢得罪。
“啊?噢,都一般啊,一般嘛。。。。。。”严翊川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桃转了两圈,又放了下去,旋即目光又回到了对面府邸的大门上。
一旁胡子拉碴仆人模样的谢凌安忙赔笑道:“老板呃。。。。。。我家老爷再看看,再看看。”
谢凌安朝他投去目光,示意他要不要换个地方待着。
严翊川摇摇头。
谁让这户部尚书府宅对面,只有这一个固定不动的摊子啊!
半晌,户部尚书王锐终于从府宅中出来,踏上马车,缓缓离开了。
“走了!”严翊川见状即刻转身,低声道。
“诶诶——”谢凌安忙从衣衫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果摊老板手里:“多谢老板!”
果摊老板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些有钱人真是莫名其妙,默默将银子踹入了怀中。
严翊川与王锐素无来往,骤然登门让府中下人皆诧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