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推荐一个我对他有好感的人,我也会同时推荐一个能把工作做好的人。好像我一半是公司的叛徒,一半是我自己的叛徒。我是个双面的叛徒。可是我不会把这种双面的背叛看做挫败,反而把它看做一种战绩。因为我还能维持我的两面性格多久呢?这很累人。总有一天,我只会剩下其中的一面。当然,剩下的是糟的那一面。严肃的那一面。随俗的那一面。到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你永远不会失去这两面性格的。”让-马克说。
她笑了,举起酒杯:“希望是这样!”
他们碰杯,喝了一口酒,让-马克又开腔了:“其实,我有点羡慕你要为死亡做广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很迷讲死亡的诗。我背了好多首。现在都还会背,你要听吗?也许你可以拿去用。例如波德莱尔的这几句,你大概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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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死神,老船长,时间到了!起锚了!
这个国度我们厌烦,喔死神!出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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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这首。”香黛儿打断他,说,“这首诗很美,但不是我们要的。”
“咦?你们那位托洛斯基派的老兄不是喜欢诗吗!对一个垂死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国度我们厌烦’这句诗更好的安慰?我已经可以看到一幅画面:墓园的大门上,用霓虹灯勾画出来这个句子。你的广告只要稍微改几个字就可以了:这个国度令您厌烦。老船长吕西安·迪瓦尔,让您放心启航。”
“可是我的责任不是讨好临终的人。他们不会找吕西安·迪瓦尔寻求什么服务。为死人办丧事的是活人,他们还想享受人生,而不想颂扬死亡。别忘了:我们的信仰,是对生命的礼赞。‘生命’这个词是所有词语之王。这个‘万词之王’旁边围绕着很多伟大的词。像‘冒险’!像‘未来’!还有‘希望’!喔,我想起来了,你知道投到日本广岛的那颗原子弹,它的代号是哪个词吗?Little Boy!选用这个代号的人真是天才!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字眼来命名。Little Boy,小男孩、小家伙、小毛头,没有什么字眼比这个更温情、更触动人心、更充满未来的了。”
“嗯,我懂了。”让-马克说:“很佩服。笼罩在广岛上空的是生命本身,它化身为一个小男孩,在废墟上,撒了一泡金黄色的希望之尿。战后的年代就这样开启。”他举起酒杯:“敬你!”
<hr/><ol><li>[1]Leon Trotsky(1879-1940),苏联共产主义理论家、革命家、作家。​</li></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