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着手向从北向南划了半个圈子，“……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情结，就算是我答应了，后来人也会把这个情结继续下去。

最直观的，如果我答应下来，等我不在了，或者是撒手不管，很有可能我的继任者就会重新发起对益州的统一战争，那我现在做的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保持现状，至少还能在几十年后少打一仗。”

“那指挥使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朱泰问，“为什么指挥使如此肯定指挥使的后任就一定会发动对益州，或者说更长远的收复雍凉的战争？”

朱瑜开口道：“大一统的好处，对百姓而言，好处多数情况下是经济性的，比如更便利的交通，统一的国内市场和税收……”

朱瑜说到这里停住了。

他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大明的统一好像没有给百姓带来这些好处，反而因为帝国的庞大开支导致对普通民众的搜刮愈发苛刻。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统一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这时朱泰说话了：“指挥使，我们说的不是统一的好处，那是之是后的事情，而且统一也不一定能带来这些利好。刚刚我问指挥使的问题，是从不统一到统一的过程中，为什么我们要选择后者而不是保持前者的状态。”

这大概是朱瑜来到这个世界上后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他想了好久，直到喝完一杯茶，也没能找到非要统一的理由。

朱泰等了好久见朱瑜没说话，笑道：“指挥使是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唉，的确。”朱瑜摇摇头，“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现在看来你刚刚说得对，其实就是情结，所谓大一统的情结。”

“那指挥使。”朱泰不依不饶地追问，“指挥使仔细想想，这个情结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朱瑜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一种习惯吧，毕竟我们从小看到的史书就是这么说下来的。

商周诸候时代，然后便是秦楚分立、大禺、大梁、大燕、蜀晋与北晋、然后是大凉与大安，接着就是我们大明了。”

朱瑜张开手掌一个指头一个指头里掰给朱泰看：“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统一的，那么这种观念自然是深入人心，这种从史书上流传下来的观念其实就是所谓的情结的来源了。”

朱瑜说完话，本以为自己说服了朱泰，没想朱泰竟然笑了起来。

“怎么？”朱瑜一愣，不由自主地问。

“敢问指挥使。”朱泰还在笑，“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统一的这句话，可有依据？”

“这还用的着什么依据？”朱瑜奇怪，“难道不是一代一代这样接着卡时间顺下来的吗？”

“指挥使不妨仔细想想。”朱泰笑着一点点引导朱瑜的思路，“朝代与朝代之间，王朝与王朝的更替不是瞬间完成的，总是会有一个帝国分崩离析到重新统一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显然不能被认为是统一的。”

“没错。”朱瑜点点头，“的确不能每个朝代都这样顶格着算，但即使是这样，也应该是统一的时间大于分裂的时间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