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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母仪天下 春未绿 19718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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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章合一◎

“姐姐,谢太守可是谢九仪?”郑无恒好奇道。

徽音点头:“是啊,他是淮海太守。他们夫妻在此盘桓了个把月,似乎在等你姐夫,肯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郑无恒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为了夺取青州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徽音莞尔:“我弟弟真聪明。那么此事你也不要多问,毕竟这里还是魏王的地盘,就是你姐夫若是试探的问起,还是那句老话,你就不必多说什么。”

前世正是因为魏王要夺取青州,青州刺史向朝廷告急,吕威代天子发号施令,故意让太子亲征,李珩先带何家兵马在青州大战,其中郑家也派了裴朔帮忙,李珩居然赢了魏王。

后来也正是因为李珩赢了,才信心百倍,要攻打徐州。

现在她嫁给了李澄,裴朔怎么可能为了东宫卖命,他若真的卖命,将来德音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可能做无用功。

**

李澄匆匆到谢九仪宅邸中,谢九仪与他大半年都未见了,二人再见,当然是分外激动:“谢兄,怪我来迟了。”

“允执,不怪你,是我们以为你在此处,所以提前过来了。有要事找你相商。”谢九仪笑道。

李澄和他携臂进去,殷丽仪亲自出来奉茶,还道:“特地上了普洱,知道殿下您最爱喝普洱了。”

李澄指着她们道:“你们夫妻夫唱妇随,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儿可得先说,要不然,我这茶都喝不下去。”

三人哈哈大笑,殷丽仪尤甚,她想这样真好,他们还是和以前那样没变。

谢九仪当然说的就是取青州的事情,其中更需要李澄去信给郑放,让冀州不必异动,因为魏王结亲冀州郑放,就是为了这。

实际上李澄当然很清楚魏王是为何何事?他写信倒是简单,但是这封信能不能奏效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帮助魏王成就大业,同时自己也能从中获取权利,奠定自己的地位,让那些跟着他的部曲随从从此过上好日子。但是夺取青州的机会,为何交给谢九仪而不是自己呢,明明如果是他亲自出马,肯定事半功倍。

但这些他不会宣之于口,只是爽快答应:“小事一桩,我书信一封就是了。”

谢九仪笑道:“那就多谢你了。”他又要留饭:“今日你我许久不见,正好我让厨下整治一桌饭菜,我们边吃边聊。”

“不了,我妻弟从冀州过来,此番正在家中,我还得为他接风。你放心,书信写好之后,我让人送过来就是了。”李澄如此道。

谢九仪打青州绝对是要徐州支持,他又说了一些布防的话,李澄道:“这些日子水冷草枯,我也准备回来徐州本地,淮泗那边留了宇文当在,已经足够能应付了。你放心,我会布置妥当,全权支持你。”

“允执,多谢。”谢九仪不禁感慨他胸怀宽广。

想当年,李澄先和殷丽仪认识,他对殷丽仪虽然贬低,但同时也帮她在魏王府站稳了脚跟,谁都看的出来他是很喜欢她的。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和殷丽仪认识了,后来他还以朋友妻不可戏,主动逃离殷丽仪,一直到最后二人重逢表明心意,才兜兜转转的在一起。

李澄笑道:“本分之事,何须言谢。”

他说完之后要走,又见殷丽仪出来相送,李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行。

等他回来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徽音起身相迎:“王爷,外面风雪大,快进来屋里暖和一下。”

说罢,又吩咐人上了热汤。

冬日能喝一碗这样的清汤牛肉汤,真是舒坦的很,尤其是李澄骑马回来,肚子空空的,那些糕点反而不管饱。

徽音其实有仔细观察过李澄,他属于平日在家若是不出门,饭量少胃口也小,还经常不吃饭都成,但是骑马或者练武了,那就要吃肉的。

果然,他吃的很香,但还是道:“为何没有锅边小饼,就是你上次让他们做的,外面酥脆金黄又有嚼劲,里面的肉都能吸到肉汁的那种。”

“你爱吃那个吗?等会儿我让他们晚饭做就是了。”徽音笑道,还是没问他去谢太守家里作甚。

李澄重重点头,又问起郑无恒:“方才进来没看到他,我这会子吃完就去见他。”

徽音拉着他道:“他少年人待不住,我让乔管事带他出去徐州城里逛逛,晚饭回来替他接风就好了,你不必急,吃完饭了歇息会儿。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啊……”

妻子的温言软语,李澄很受用,他的确也很累了,但还是先把信写了,让亲兵交给谢家,才去休息。

这一觉他睡的无比踏实,醒来时发现外面天已黑,灯影幢幢之下,有一女子正在做着针线,她着粉蓝五彩花草纹样缎褙子,看起来就是很年轻美丽的妇人,那等温馨笼罩着他,让他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何时了?”李澄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徽音笑道:“我看着时辰呢,才刚刚酉时。”

李澄动作是真的快,怕耽搁时辰,立马起身梳头换衣裳,夫妇二人才把郑无恒请过来。郑无恒是头一次见到姐夫李澄,只见他身着郡王的衮龙袍,身前身后两肩五爪行龙各一团,身量颇高,相貌俊雅,矜贵得体。

郑无恒立马准备行礼,却被李澄按住:“你是我小舅子,又何须多礼,都是一家子,不必讲许多俗礼。”

这郑无恒虽然年轻,但是当继承人培养的,一举一动也有士族子弟的风范。

三人坐定之后,徽音对郑无恒道:“小王爷不让你行礼,可你也得懂规矩,寻常都要先国礼后家礼才行,否则不是乱了章程。”

现下大家都好的时候,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翻出来说,但是将来若是两边决裂,李澄立马就可以说郑无恒对他无礼。

郑无恒脸一红,立马对李澄表示歉意,李澄则道:“你姐姐这也太迂腐了,寻常家人见面,若是再行礼,岂不是失了趣味?”

徽音笑道:“王爷教训的是,只是无恒年纪小,性子似野马似的,我若不当面说恐怕他很难听进去。毕竟您胸宽宽广,从来都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但是旁人恐怕会计较。”

“王妃说的是。”李澄颔首。

不知怎么郑无恒只觉得姐姐和姐夫太过客气了,他虽然没有成婚,但是见过爹娘还有哥嫂相处,也不是这样的。夫妻之间的亲昵,外人都能看的出来,不应该是这样,仿佛似下属和上峰一样相处。

其实徽音这个人把床上床下,家里和家外分的非常清楚的人。在床上,她觉得夫妻做亲密的事情,当然要带着爱意,才能让对方更舒服,且丈夫对他也还算尊敬,家里亲近些就好,在外面她们就不能那般了。

可能潜意识的,徽音也不愿意人家真的把她当成娇妻,毕竟娇妻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她无可取代。

桌上都摆着一道道菜,前菜、鲜果、果干,热菜,汤品,琳琅满目,席间,徽音还安排了歌舞助兴。

但桌上气氛沉闷,徽音有孕在身,且方才教训过弟弟,不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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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恒和李澄就这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了。

见气氛热络起来,徽音笑道:“你们慢聊,我在这儿你们反而不自在。”

她是孕妇,不喜闻到酒味,现下一切都先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李澄看外面飘起了雪絮,对福桂道:“传暖轿过来,别让你主子受了寒。”

福桂连忙应是,徽音行了一礼才离开。

暖轿里坐着都觉得冷,进了里屋要暖和许多,她又对南妈妈道:“少爷那里劳烦妈妈多费心,他小孩子一个,我又有身子,就怕哪里不好,他不肯说。”

南妈妈笑道:“您放心吧,老奴省得的。”

徽音对着镜子拆着钗环头发,人才轻省不少,下人打了热水来伺候她梳洗,又弄了半天,她尤觉晚上吃多了,站了片刻才躺床上。

只是还未闭上眼睛,就听到李澄的脚步声了,徽音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让人掌灯。

在房里,夫妻二人又是另外的样子,徽音窝在他怀里,笑眯眯的道:“我看你精神不错,今儿去谢家做什么了?谢太守夫妻上个月就来咱们徐州了,时常在打探你回来了没有。”

李澄心底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徽音,但想着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说,她迟早也会知道,那她肯定跟自己离心,他可不愿意自己大后方不稳,故而笑道:“是为了魏王的大事,说给你听也不打紧。上次宇文当接应你时,受到伏击,那些人便是青州刺史马奎派来的,魏王早已忍他许久,自然不愿意再容他。他们等我回来,也是希望我能够从中和你家打好招呼,避免误伤。”

原本此事徽音也猜到了,只是她看着李澄道:“我对谢太守没有任何意见,但既然想要按捺住我爹,为何魏王不派你去呢?若是你去,我还能帮你书信一封,如此,你也能建功立业啊。”

李澄却道:“徐州也离不开我啊,如今我操练水军许久,我这么一去,徐州怎么办?”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未必不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当着妻子的面,他也要以大局为主。

武将素来都是主战派,有仗打就能立功,就能升迁。

徽音撒娇“澄郎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我巴不得你能逐鹿天下才好,如此方才配得上你。但是,你如此高风亮节,我也支持你,你写信过去我父亲恐怕不信,我再写一封信,到时候让我弟弟带回去。”

“徽音,你……你怎地对我如此好?”李澄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徽音当然是为了自家着想,别当吕威和何家的马前卒。现在卖一个人情,魏王也不会继续北上,到时候让何家吕家自己去和魏王斗去。

但她却是一幅为了李澄着想的模样:“你是我夫君,我当然是对你好啊,再说了夫妻一体,将来魏王给你机会,我也是夫荣妻贵。”

要说李澄父王母妃去世之后,他就是踽踽独行,即便魏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但他要站稳脚跟,个中心酸也只有自己知晓。

还好徽音对他很好,虽然是对夫君的喜爱,并非是对她这个人的喜欢,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这般很好了。

而且她说的也很实在,人活在世上,谁不愿意权势富贵都有,乱世普通人可不如太平犬。当初他孤立无援时,下面的人连吴王封地的俸禄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给他。

正想着的时候,徽音握住他的手道:“快歇下吧,时候不早了。”

本来她想问李澄关于殷丽仪的事情的,但是以她们这样的表面夫妻,若是李澄有意隐瞒,反而打草惊蛇,此二人若有私情,她也要提前先捏住把柄才是。

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李澄人到底如何?就像李珩做戏能做三年,结果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自己好歹还发现反杀他了,吕笑和董玉娘却什么都不知晓。

到了次日,李澄又带着郑无恒到徐州城游玩,还在家中摆了酒席,宴请徐州名流过来,介绍郑无恒给众人认识,还跟郑无恒说了,等到开春之后,带他去拜见魏王。

李澄是独子,没有亲兄弟,郑无恒性格赤诚,待人很有风范,和其父郑放也完全不同。因此,李澄把这位妻弟是真的当自己弟弟看待,郑无恒和姐夫熟了之后,二人甚至兄弟相称。

徽音见他刚从外面回来,还记得给自己带了个拨浪鼓,口口声声说是为小外甥买的,她忍俊不禁:“你呀,哪里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买的,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买的。这些日子我见你玩疯了,也得沉下心多读书多习武,如此方是正道。”

“姐,我知道了。”郑无恒和全天下所有的少年一样,也不喜欢听到唠叨。

徽音也及时住嘴了:“你不愿意大过年的看书也罢了,但多看看你姐夫是如何为人处世的,多学一些眉眼高低。等年后去觐见魏王时,少说话,遇到事情自己先想想。”

郑无恒点头:“好,弟弟听你的。”

徽音忍不住笑着摇头,又推了推桌上的点心:“看,这是我让他们从德合楼买的你最爱的豌豆酥,尝尝。”

姐弟二人说起徐州风土人情,倒是聊了半个多时辰,郑无恒方才告辞。

从外面回来的李澄道:“等会儿徐州那些诰命都得来拜见你,礼可准备好了?”

“这哪里还用得着你操心,早已备下,这是礼单,你瞧瞧。”徽音把一旁的礼簿递给他看。

李澄指了指薛家:“这里再增加两柄如意。”又指了指魏家:“你给魏家的太多了,归降之人,天生反骨,对他再好他也会因势利导的,把这两样去掉。”

随即整个礼单都被挑剔了。

他以为徽音会生气的,因为他以前这样挑剔的时候,别的人都一幅容忍他半天的样子。

没想到徽音却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到,等会儿啊,我重新誊写一份,让她们迅速准备好。”

对徽音而言,只要不是故意整她,人家就是在教导你,你就应该虚心接受,教你做事的人,总比表面捧着你,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强。

她记性非常好,只有一处不确定,其余的地方重新誊写了一遍给李澄。

李澄接过来看了一遍,赞许道:“不错,就是这样。”

徽音怕下人们归置不清楚,自己亲自过去一样样查看,如此才云淡风轻的坐在高座上等着徐州的众诰命过来给她请安。

缪夫人暗自和薛夫人道:“小王妃年纪虽然小,但是办事举重若轻,从无出错,真的是难得。”

其实是台下十年功,都是为了台上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谁天生就会做许多事情的,还不都是多用功才如此的。

送走客人之后,她又看了看礼簿,似乎是不经意的提起殷次妃,她想用殷次妃来打探一下李澄对殷丽仪如何?

“诶,我看你怎么送给魏王妃和殷次妃的礼是差不多的呢?虽说殷次妃生了个长子,到底是次妃,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徽音笑道。

正如当初董玉娘刚有身孕,不少人捧高踩低,后来董玉娘那胎终究没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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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听她提起此事,是这样解释的:“魏王妃出身高贵,膝下有一女,早前专房独宠,但殷次妃却是更受宠爱,将来即便是魏王妃生下孩子,恐怕也是要排在她之后。”

“没想到这位次妃居然如此受宠,想必肯定是一位大美人,我见过谢夫人,的确也是一位大美人。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说什么了。”徽音没有等到李澄提起他和殷家姐妹的关联,心中已经是有几分确定了,因此颇有些失望,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李澄以为她是在因为殷次妃的美而觉得自惭形秽,不由得安慰道:“你比她美多了。”

徽音却更不开心了,一位美女获得男人的喜爱轻而易举,但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能获得大家都喜欢,那就是她的魅力极其出众了。

一对不太相熟的夫妻,就是很容易这般误会生气,这是无法避免的。

有孕在身,她哪里都不能去,在房里待的时候最多,出去还怕吹风。在这样很闷的年节下,李澄给她带来了一盏走马灯,就这样小小的一份礼物,都让她很开心。

但她看着李澄道:“我还想堆一个雪人,你帮我堆一个,好不好?”

夏日见她穿着抹胸,总觉得丰润妖媚不过如此了,实在是迷人,但如今她穿着毛茸茸的夹袄,头上怕太重了,也只用绒球绑了一下,看起来可爱动人,完全不似那等娇媚风流的模样了。

李澄心突然动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一个小小的雪人放在描金的白瓷盘子里,徽音用自己的胭脂帮它把小嘴点红,托腮看着这个小雪人。

正好下雪,李澄也不能出门,就陪着她看这个小雪人。

逐渐他嘴毒的本性暴露出来:“饭都不吃了?就为了看这个小雪人。等会儿太阳一出来,你的小雪人就全都化没了。”

徽音噘着嘴有些不满:“我的小雪人才不会没了呢?况且,我是真的有点儿不想吃。昨日冷不丁又吃多了,脸都变肿了,对着镜子都不觉得这是我了。”

生育感觉真的会让女人变丑,她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样,反正她这种真的还挺美的人,以前贴身的衣裳穿不上,行动还不便,甚至脸上长斑腿抽筋,真的觉得难受。

这样女儿家撒娇的方式,她以为李澄会不大耐烦听,男人一般只会对喜欢的女子很有耐心,自己可算不上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可是生育孩子真的就有辛苦,就像以前她还能出去堆雪人,玩的手心通红后,回来喝一碗滚烫的姜汤再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但是现在却只能坐在房里赏雪。

却没想到李澄拿起她头饰上的毛球,无意识的挠着她的脸蛋,“辛苦你了,但是你依然很美,不必怀疑。”

他说完,俯身下去,噙着她的唇,似乎以实际行动来证明。

唇舌相依,徽音的唇是温热的,他的唇是凉的,她很喜欢和他接吻,总有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二人亲的天昏地暗的,徽音有些动情了,才稍稍推开他。

李澄却一把抱着她去了床上。

事成之后,徽音和李澄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两人都有些失控了。她对人是很挑剔的,可是李澄身上的气味是有一股好闻清新的胃口,接吻也觉得甜甜的,一切都让她很想很想……

“我们这样没事儿的,我之前问过大夫,除了前三和后三要小心,中间都是可以的。”李澄解释道。

徽音心想他不愧是行动派,这个时候把她最大的顾虑打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热。”

大抵是怕两人再天雷勾动地火,李澄隔日就说想带着郑无恒去建业拜见魏王,徽音也觉得自己要清心寡欲了,特地让人把小佛堂收拾出来。

“王爷,恒哥儿就麻烦你了。”徽音说完还行了一礼,见他嘴唇有点发肿,脸还微微有点热,但还要佯装镇定。

李澄也偏过脸,正色道:“那王妃在府上可就要小心身子。”

“是。”徽音点头。

郑无恒心道姐姐和姐夫好似真的不太亲近,若不然正月十五还未出,姐姐还是有身子的人,姐夫却不愿意多陪陪姐姐。既然如此,以后他一定要努力习武,将来为姐姐撑腰,也不枉姐姐事事为她打算。

夫妻之间的感情,徽音对弟弟说不明白,因为他们阅历太少,许多事情不知道怎么理解,自然也不怪郑无恒不懂这些,徽音也并不知晓弟弟关心这些。

……

偏晁妈妈却知道首尾,她对女儿云慧道:“这小王妃还有身孕呢,也不说替她身边那几个丫头开脸,帮小王爷纾解一二,倒是让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旷了许久。如今怀着身子还勾引男人,还要不要脸啊?”

“娘,这话您小心被人听到。”云慧很是警觉。

晁妈妈笑道:“我还不知道,这里是我房里,连洗衣裳的都打发出去了。”

作为李澄的乳母,晁妈妈还是待遇相当好的,自家都用着几个小丫头子伺候,但管过事儿的人,突然手里没有任何权利,连小王爷回来都见不得一面,她自然也有失落之处。

现下管着内院的是小王妃身边的妈妈和陪房,伺候小王爷的是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正房都不许随便进。

云慧这是拿了年礼过来的:“前些日子在忙,没空过来,这是上面赏的,我也吃不完用不完,都放您这儿了,权当是孝敬您了。”

晁妈妈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匹翠蓝云缎,另外还有一套葱白绫的袄裙,再有两包点心,半口猪,两包茶叶。

“我的儿,这点心是德云楼的,你偏不爱吃甜的,倒是便宜我了。”晁妈妈年纪大了,若让她自个儿去买这二钱银子一包的点心,她肯定是不会买的,但是王府发的,她就不客气了。瞬间打开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吃起来了,有点心渣子掉下来,她随意用帕子抹去。

云慧替她拍拍背:“您慢点儿,若不够再买就是了。”

晁妈妈摆手:“你当这钱都是大风刮过来的不成,你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你又没油水,逢年过节靠着上头赏赐几身衣裳,还不得都存着,将来做嫁妆。”

“娘,女儿早已决定不嫁了,您就别再说了。”她其实也不在内院伺候,但是她人缘好,小王妃的院子里虽然有一半是她的陪嫁,但是洒扫粗使还有打帘子的也都是王府的丫头,她稍加笼络一二,就能知晓小王爷和那郑氏的感情。

大白天的女人肚子还有着孩子,却和男人那般,实在是豁得出去,这个郑氏倒是个对手。她和别人不同,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管理内务颇公平公正,和荀柔那种急切上位排除异己的人完全不同。

晁妈妈急道:“你还年轻,怎么能说不嫁人就不嫁了。”

其实做娘的,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女儿的心思:“还是说你是为了小王爷甘愿留在王府的?傻女啊,不值得的。小王爷现在有小王妃了,那是个狐媚子霸道的货色,岂能容你在身侧?况且,小王爷对你似乎也不大在意。上回你做的那双鞋子,他转手就赏了人。”

晁妈妈明白女儿,她不是想攀高枝,她是真心想嫁给自己爱慕的人。

可怜见的,她这么多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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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倒罢了,毕竟她是当年吴王放儿子身边的姑娘,放现在可就难了。

云慧摇头:“娘,我不指望做小王爷的女人,只要这样守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他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能让人家喜欢我。”

如果嫁不到什么好人,宁可不嫁,云慧虽然是奴婢,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小姐差什么,唯独差的是身份罢了。

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晁妈妈走到屋内,从盒子里拿出两只腌制好的螃蟹出来吃,“你呀,你为王府付出这么多,为小王爷付出这么多,最后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瞧,现在郑氏可不会重用你。”

云慧慢慢叹了一口气。

徽音当然不会重用云慧了,说白了谁不愿意用自己人,云慧这个丫头是晁妈妈的女儿,晁妈妈可是一开始就想坑她的。

又说年过完之后,郑无恒带着李澄和徽音准备的回礼悉数回冀州了。

这次听闻魏王也赏赐了郑无恒不少宝物,他也算是和各路诸侯接触一番,郑无恒褪去了些许青涩,不再是那个和大人们说话就容易手足无措的少年。

当着李澄的面,徽音亲手把自己写给父亲的信递了过去,李澄见状当然很感动,这才是夫妻一心嘛!

“恒哥儿,回去告诉父亲母亲,我过的很好,你姐夫也对我很好,让他们不必担心,等过几个月,我产下孩子,再去信家中。”徽音抚着肚子说一些场面话。

郑无恒这次跟着姐夫身边,姐夫身边的谋士和军士都对他很礼遇,便是魏王殿下,对他也颇多欣赏,这让他心情愉悦,离开时虽然不舍,但是想着爹娘和姐姐的吩咐,他好好的和姐姐道别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弟弟离开之后,李澄这次就不去淮泗练兵了,专门在徐州布防,故而这次就不走了。他能够留在王府,徽音是最开心的,毕竟丈夫在身旁,凡事也有个商量,她也有更多功夫和丈夫相处了。

“真的不走了吗?”徽音搂着他的胳膊问道。

李澄见她这样欣喜,嘴不自觉的勾了起来:“这些日子我都在徐州。”

徽音发现客气期间过了之后,这人开始不说人话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说“我留下来陪你生产”,保管她会很感动,但是现在人家说的是他这些日子都在徐州。

腹诽完之后,她松开搂着他胳膊的手,改成拉着他的手到书桌上坐下,笑眯眯的道:“为了咱们俩能够更快的熟悉,我想了个法子,砸门每个人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喏,你照着我这个填好了。”

李澄正好无事,也陪着她玩儿。

片刻之后,徽音拿过来一条条看,旁的倒好,擅长的事情那里写了一长串,骑射、书法、弹琴、泅水、酿酒、蹴鞠……

“你会的可真多啊。”徽音不禁感叹。

李澄其实不屑于写这么多的,但也不想让徽音看轻,就写了这么多,现下见她一心钦慕的看着自己,李澄又是有点开心,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幼稚。

故而,还故作淡定的道:“还好,许多还没写出来呢。”

徽音觉得自己肚子都笑疼了,还配合的道:“你知道我为何写这些吗?就是觉得我想多了解你,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你现在身子不便,等你产下孩儿之后,我给你调一杯酒,保管是你从前从未喝过的。”李澄翘了翘嘴唇。

徽音没有无脑捧,只是斜睨着他道:“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调酒给我喝,那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李澄见她神情暧昧,欺身过去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徽音满脸通红的看着他:“怎么总想着这种事情?”

“夫妻敦伦,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我又何须害羞。”李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妇二人正说起时,转眼魏王正式任命下来,谢九仪为征北将军夺取窃据青州的刺史马奎,同时郑无恒也到了家中,先把徽音的信件给父母,又说了姐姐交代的话。

郑放知晓自己这三个孩子中,长女德音文辞虽好,也有个才女的名号,大家平日夸的最多,小儿子性情单纯年纪尚小,但有勤力,唯独次女徽音与众不同。她小时候是个马虎粗心的小姑娘,越长大却越能干,什么事情在她那里,几乎三两下都有解决办法。

甚至于他有些军务犹豫之时,都会找女儿商议,她果决全面,非等闲之辈。

只听郑无恒道:“爹,姐姐说您如今的价值便是吕威身边的一把刀,如果这把刀立马把吕威杀了,那您存在的价值也就没了,咱们盘踞冀州不容易。现下魏王攻打青州,我们不如按捺不动,卖魏王一个人情,吕丞相必定容不得魏王势力的,到时候两虎相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对了,姐姐还说让您一切以冀州利益为主,就连姐夫的话也不要全信。”

郑放站起身来,忍不住对纪氏笑道:“徽儿果真是聪敏过人。再者,德音尚未有子嗣,即便我们帮了太子,翌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纪氏则道:“侯爷有军师可问,徽儿只不过是她小丫头的见识罢了,该当如何,您还是要和谋臣商量。”

郑放摆手:“很是不必,这群人中也难保没有被人收买的,故意在我耳边说东道西。”

“侯爷既然这般说,那咱们不如先听徽儿的,若有不对,咱们立即再做决策。”纪氏也是女将,还颇有谋略。

郑放颔首。

谢九仪早就点兵点将做好充足的准备,攻打青州马奎可谓是非常顺利,一来是魏王早有准备,二来是马奎好奢靡享受,军队除了抢夺过路之财,反而成了贼寇。

马奎是吕威之人,吕威发了书信让郑放帮忙,郑放遂推说春日刚过,粮草未齐,军士不好擅动。吕威也知晓郑放和马奎关系一般,并不愿意帮忙,他也不勉强。

魏王占领了青州不过数日,虽然言辞谦卑的说明是马奎在青州作乱,魏王才不得不替皇上分忧解难。

圣上羸弱,无法视事,何皇后自然想其兄长继续占据青州,故而下旨让魏王把青州之地还回来。

魏王怎么肯呢,到了嘴的肉怎么可能还会吐出来。

索性吕威建议让太子代天子亲征,亲自把青州收复朝廷管理,太子李珩遂带着何家的兵马准备南下。

他的行囊却专门交给德音打理,这对于后宅而言,代表他最宠幸哪位女眷。

德音觉得自己或此殊荣,心中沁出蜜来,她本来和吕笑在一处插花,也就歉意的对吕笑说了一句,便随着宫女去了。

在德音看来,太子是把她当妻子的,即便没有宣之于口,但所有的举动都表明这一点。

就比如现在李珩让她别忙,只说心中的苦恼:“母后让孤亲征,可何家的人根本就不听我的,我这一去,恐怕白白送死了。”

德音很清楚魏王狼子野心,她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呢?”

李珩笑道:“别担心,我若真的不在了,我会在这里写一封书信,让皇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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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恨自己无法帮上你的忙。”德音很愧疚。

李珩摇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而为了,你也只是一深宫妇人,又能帮我什么呢?”

德音看着他道:“我想我是无法帮你,可是我父亲兄弟都能帮你。你是知道的,我们冀州和青州挨着,只要我父亲出兵,一切都好说。”

李珩眼睛一亮:“昭节侯?若是有他帮忙,我才是真的万无一失,你也是知道的,我并非何皇后亲生儿子,何家哪里会对我尽力。”

德音早就和祖母说过想让爹帮李珩,祖母说爹没有应允,如今她这个女儿亲自去求,他总要答应吧,他若不答应,自己跪也得跪着他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网站都崩溃了,能上传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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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双章合一◎

占据青州之后,朝廷要派太子亲征,谢九仪正和李澄在一处紧急议事。殷丽仪则和徽音在一处坐着说话,徽音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有余,走路都要迈八字步了,她正喝着一杯牛乳,见殷丽仪腰细如柳不由得很是羡慕。

“真想肚子里的孩子快些出来,如此倒是不用受罪了。”

殷丽仪闻言就笑道:“您再熬两三个月就好了,不似我,即便有孩子也不能回去带,母女相隔也是辛苦。”

徽音听说殷丽仪成婚后就诞下一女,然而谢九仪不舍得妻子,到哪里夫妻俩都是夫唱妇随的,感情极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日后我也不想和孩子分开,总觉得别人不管是谁带都没自己带安心。”

同时,徽音也试探道:“以前谢太守在外时,你也一直跟在身边吗?”

殷丽仪摇头:“那倒没有。”

这次跟过来徐州市她主动要跟过来的,因为她很清楚李澄这个人不好说话,所以特地跟着丈夫一道过来的,但这些话说出来了就引起误会。

徽音何等聪明的人,看她的神色已经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她没有戳穿,反而道:“外面的事儿我不清楚,只是听闻东宫要亲征,恐怕马上就要有一场鏖战。谢夫人不如且留徐州,如此也安全一些。”

“唉,外子也是这般劝我的,到时候我也与小王妃作伴。”殷丽仪笑道。

在徐州的地盘上,可不能强龙压地头蛇,当然要和淮阴王把关系打好,原本吴王封地也在这边,要不然李澄不可能在徐州这般顺利。

徽音欣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从冀州嫁过来此地,说实在的,真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我和夫人年龄相仿,性情相投,到时候必定能和睦相处。”

实际上殷丽仪发现徽音是外热内冷,看起来说话热络,行事周全,但是却不是个好亲近的人,甚至很有疏离感。

因此二人聊天完全不交心,都是敷衍着说的。

徽音也当然没有想过要和她成为好朋友,虽说她不了解政局,可她类比一下就知道了。明明和冀州联姻的人是李澄,攻打青州的人也应该是李澄才对,但是魏王却让谢九仪打下青州,这样谢家和李澄二人占据的地盘呈犬牙交错之势头,用谢遏制李澄。

也许现在大家同为魏王办事,不分彼此,但往往到最后,真正太过忠心的人都人财两空,什么都没有。

等谢九仪谈完事情,殷丽仪才告辞,只不过出去的时候看到云慧还很高兴。云慧也含笑走上前来:“奴婢给您请安。”

殷丽仪赶紧扶起她来:“好姐姐,您给我请什么安啊?从前我在吴王府读书的时候,和姐姐一处吃一处睡呢。”

云慧也想起从前的时光,那时候吴王夫妻还在,殷丽仪的伯父是吴王府的伴讲,因人生的齐整,学识不错,颇得吴王欣赏。吴王妃崔氏喜欢孩子,偏偏膝下只有李澄一个儿子,遂在逢年过节时都让他们带着孩子们来王府玩儿。

彼时,殷丽仪的母亲是个能说会道的妇人,殷丽仪姊妹又是玉雪可爱的,吴王妃遂让她们一处读书。

当时殷丽仪年纪太小了,她便别派为丫头照顾她,二人感情一直不错。

后来是殷父被吴王介绍去了魏王府当录事,才分开。

回忆起那时的时光,云慧笑道:“我知晓姑娘你嫁的称心,我心里就高兴。”

“云慧姐姐,现在过的可好?”殷丽仪抬眸看了云慧一眼,看她打扮的有些过于素净了。

云慧道:“还不是就那样。”

看出云慧的不开心,殷丽仪着急道:“姐姐和我是什么交情,对我何必吞吞吐吐的,若是不好,我自找澄哥哥说去。”

对别人云慧未必开尊口,连有些话对晁妈妈也不好说,但是殷丽仪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殷丽仪的为人她是很清楚的,热忱直率简单,并不是个有心思的人。

因此二人约了两天后在一处见面,刚一坐下,云慧就笑道:“我是偷摸出来的,平日小王妃不许人随意出门,都要拿对牌。”

“果真是王府,管的这般严。来,云慧姐姐,吃点羊方藏鱼,这个酒楼做的最地道了。”云慧很热情,又很关心云慧。

她们原本都是吴中人,羊方藏鱼在那边很普遍,徐州鲜有做地道的。

云慧有些感动:“其实以前我也没照拂您多少,倒还是让您这般待我。”

两杯酒下肚,虽还未到酒酣耳热之事,但也打开了话匣子,云慧道:“自从郑氏进门之后,整个王府大洗牌,有一半的老人都被赶出去了。有些事贪污的就算了,有的纯粹是因为不是自己人,她把肥差都给了自己带来的人,小王爷又不在家,连我母亲也都成了闲人。我和她们相比已经算是好的了,如今还有个掌事姑姑的头衔,还清闲。”

清闲可不是好事,殷丽仪现在也是一府的夫人了,越是得用之人,事情就越多,还分身乏术。

但她现在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事情,只好道:“云慧姐姐,自古新人换旧人,她肯定也是用自己趁手的人。你办事一向勤谨,怎么着也找不出你的毛病的。”

云慧抿了一口酒,只觉得酸甜苦辣滋味都在里面:“是啊,我也这么想的。但人算不如天算,以前还好,如今小王妃即将分娩,她有所求,小王爷无不应允的。我听说有人去她那儿告密,说我曾经是吴王放在小王爷身边的人,我也不知晓还能在王府耽搁几日。”

殷丽仪皱眉:“姐姐你也老人了,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赶你出去的。”

“我没什么指望了,还能见着你一面就很高兴了。”云慧没想到那郑氏这般狠,先是吴王妃的旧人清理了一批,到如今连钟管事也请了出去。

钟管事虽说是主动退的,但据说她包袱里多了一包银子,都是郑氏赏赐的,有意让他离开。她想到这里,店家又上了一碟犹豫来,殷丽仪亲自给她斟酒,云慧想无论如何也只有殷二娘子没有这些门第之见了。

殷丽仪很是同情她:“她这些排除异己,整个王府岂不会乱?这样恐怕不好吧。”她不愿意管人家的家事,只是单独评价这件事情,新人换旧人也不是不可以,但许多积年老仆贸然被换,日后不知道府里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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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慧撕巴了一口鱿鱼:“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年义无反顾跟着淮阴王投奔魏王的,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您也不必为我们着急,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这样也太过分了些。”殷丽仪这个人一直都改不掉这个毛病,本来她心态挺平和的,越听越是生气。

云慧反过来劝她:“这事儿与你无关,是王府内部的事情,若是您说了什么,小王爷将来又怎么看您呢。”

殷丽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等她回到家中时,见谢九仪正在收拾行装,不免道:“这么快你就要奔赴青州吗?”

“是啊,兵贵神速,我这个当时打下青州基业的人不能不在啊。但也没什么关系,徐州还有淮阴王接应呢。”谢九仪刚打下青州,要完全控制可没那么容易。

殷丽仪见丈夫胡茬儿长了起来,想起他平日是个干净到有洁癖的人,只笑道:“这样风尘仆仆的,你可要留心身子才好。”

谢九仪颔首,他又想起魏王一直都是以替天子牧民在江南收拢各路人士,这次朝廷故意派太子亲征,从某方面来说就是在打击魏王的正当性。

直接跟朝堂作对,就怕到时候魏王被群起而攻之了。

所以谢九仪有些烦闷,就怕自己这步棋走错了,到时候魏王一系全军覆没。但他和李澄商量时,李澄说当时为何不让魏王奏请官员驻扎青州,如此全了朝廷的脸面,也让魏王继续韬光养晦。

但朝廷哪里允许魏王的人占领,尤其是何家,现在更是让太子亲征。

但这些话他不会和妻子多说,只是道:“我去了之后,你就在徐州,若有事只管去找允执(李澄表字)。”

殷丽仪暗自点头,拍着胸脯说无事。

另外一边,却说徽音正坐在榻上,李澄的手正放在她肚子上,见肚子有动静,欣喜若狂:“真厉害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肯定是他的小脚在踹我,这小子劲头真大。”

“王爷,万一是女儿呢?可不能这么说,让咱们孩子听了去了。”徽音笑眯眯的。

自从李澄回来之后,也是只有晚上才回来,白日不是在书房商量事情,就是在周围巡城布防。但夫妻二人有商有量就是好,就比如王府那些硕鼠,徽音一般都先掌握证据,不把人弄走,只先跟李澄说,看他是怎么想的?若是愿意给这个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她就留下,伺机观察,但若是李澄不愿意忍,她就让他和乔管事说一声把人调走,或者赶出去。

这些人若是识趣的,当然知晓王府没有追究他们贪墨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要再闹,就得惩交官府处置。

李澄是个雷厉风行的例子,他不在王府时,王府都贪墨成风,一个个硕鼠还哭穷,他自然不干。

现下见徽音巧笑倩兮,却手段凌厉,做事情尚且留余地,几乎都是好聚好散的,他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若是女儿也好,像你就更好了。”

“可我听闻女儿生的都像父亲,男孩子生的更像母亲。”徽音看着李澄的相貌,盼望着孩子的出生。

李澄莞尔。

徽音又拿起旁边的书在看,李澄以前回觉得人没有朋友该多孤独啊,但是看到徽音这般,觉得也挺好。她每日早起打理家务,中午用完饭之后,就开始看书做女红,她还会许多风雅之事。

比如在大的芭蕉叶上题诗,用让人用芭蕉叶盛菜,或者是见到落花,会捡起来,用针串起来,挂在床边,她整个人就是充满诗情画意的。

就像这个时候,她坐在这里看书,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得她衣袂飘飘,恍若仙人一般。

李澄每次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到什么叫岁月静好,心情也平静多了。

“徽音,跟我说说话嘛!”李澄想博得她三分关注。

徽音把书角折了一下,方才合上书,看着他道:“怎么了?想说什么?是不是闷了,咱们出去走走。”

“好。”李澄起身,扶起徽音一起出去。

偏徽音出去时,云慧回来了,她本来有身孕就对气味很敏感,等云慧走近了行礼时,她一把捂住鼻子:“有酒味。”

李澄皱眉:“日后吃了酒,别在跟前伺候。”

云慧没想到李澄对她竟然完全不念旧情,在郑氏面前这样硬邦邦的说话,她忍着难受先下去了。

“没事儿吧。”李澄问起徽音,他知晓她不能闻到酒味,就连自己吃了酒,都得漱口沐浴才进房来,要不然妻子就不舒服。

徽音摇摇头:“还好,因为我马上把鼻子捂着了。”

李澄觉得她说话也特别可爱,又携着她的手到花园里,现下正是四月,园子里开满了桃花、樱花、君子兰、牡丹花、百合花、杜鹃花、玉兰花、三色堇、海棠花、水仙花,看到鲜花,总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大好。

“诶,咱们俩看园子里的这些花儿比赛背诗,如何?”徽音有些小得意的抬着下巴。

李澄指着牡丹看向徽音,念起徐凝的《牡丹》:“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徽音负手指着桃花,缓缓的道:“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

这是刘禹锡的诗,她虽然喜欢花,却不喜欢缥缈的赞颂,更爱烟火之气。

不料李澄却道:“这首诗是不错,勉强算桃花吧。”

明明徽音只是想找一件事情两个人做,但李澄是在乎输赢的,一定要点题才行。但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有时候她会因为李澄这样的执行力过强而受益,这就是他的性格。

但她不会用规训或者教训他让他改正,而是指着一朵海棠道:“你个子高,摘一朵下来,让我别在鬓边吧。今日我懒得梳妆,头上太素净了。”

这种耳鬓厮磨的事情李澄当然愿意做,上次二人亲密之后,每次他稍微动情,妻子必定会起身,就怕二人控制不住。

“要哪一根?”

“喏,顶上那朵,什么一根啊,是一朵。”徽音笑骂道。

李澄不费吹灰之力的功夫就摘了下来,端详了徽音半天,才别在她鬓发上,只不过靠近她时,摩擦到她玉房之处,二人皆是一震。

徽音往旁边走了一步,脸微红,李澄却默默跟在她身后,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意外。主要是他们的身体实在是太契合了,对对方非常渴望,完全是看到对方就想抱想亲,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转过头看了李澄一眼,看他垂着头,似乎做错事情一样,徽音抿唇一笑,伸出手来。李澄顿了一下,过来握住她的手。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徽音道:“我听说谢太守马上就要出征,太子又亲征,你知道的,我姐姐是东宫的良娣,也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出兵?你说我自私也罢,若是你出征,我定然会去信给我父兄,尤其是我兄弟都是一母同胞,尚且能说动,但如今不是你出征,所以我就没有关心。”

李澄当然希望魏王好,他也是很忠心的,即便在徐州,他从不以自己的名义去结交谁。但徽音如此说起,他看了妻子一眼:“你为何,为何对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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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仅仅是我的夫君,也是对我很好的人啊。”不管怎么说,孕期这么久,李澄可没有别的女人,这就胜过别的男子一大截了,更别提还会陪她说笑。

李澄其实在她说起后面一句时,有点紧张,听她说完,又释然笑了。

他期待她说些什么,又真的怕她说出来,这一切徽音也觉得太快了,她当然也说不出口,但是她得表达自己的态度。先把自己放在一个为了李澄好的态度上,否则爹爹不听她的,要帮太子,那她孤身一人在魏王的地盘上,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她当然现在会这般说,也不是她要算计,而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今的欢好,将来很有可能成为镜花水月,在没有确定李澄一心向着她的时候,她不愿意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李澄哪里能想到这些,他只是觉得妻子的确是好妻子,二人即便没有生死之许,但她对自己的确很好。

他鹦鹉学舌一般:“你也不仅仅是我的妻子,也是对我很好的人。”

徽音和他对视一眼,都笑了。

又说郑德音和太子李珩商量之后,让太子准备她回冀州一趟,李珩去求了何皇后,二人以省亲的理由先去冀州,名义上是说太子出征前探望老丈人。

东宫现在一共就三个女儿,太子妃吕笑,良娣郑德音,还有个低阶御嫔董玉娘。吕笑听说太子专门陪着郑良娣回家省亲,不知怎么有些灰心。

她的侍女葡萄端着一碗羊肉汤粉过来笑道:“太子妃,平日太子在宫中,嫌弃羊肉味大,厨房总是不备,如今太子走了,您也能吃羊肉粉汤了。”

吕笑本来不开心的,但是吃了一碗羊肉汤粉,额头上沁出汗来,有一种说不出舒坦。

葡萄见太子妃吃完,也很欢喜:“这么些天都不见您笑了,今日吃了一碗这个倒是笑了。”

“我是在想为何我做什么都不像个太子妃的样子?也难怪太子偏心了。”吕笑摇摇头,别的不多说了。

葡萄却道:“依奴婢看,郑良娣那般也僭越了,她代替您管着东宫,又来您这里装好姐妹,也就是您良善不多说什么,看前几天皇后娘娘不是也骂她擅专太过了吗?这也是为您出气呢!”

吕笑看着桌上的糕点,这是郑德音送来的,她道:“葡萄,以后少说这些话吧。”

葡萄嘀咕:“也就您好性儿,平日抢了您多少宠爱啊。”

……

郑放见太子和女儿一起过来,连忙领着众人跪拜,纪氏跪在徐太夫人身后,非常清楚郑德音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的,只不过嗤之以鼻。

李珩亲自扶着郑放起身,还道:“都是一家人,毋须行此大礼。”

这般显得他很亲和礼贤下士,郑德音却觉得太子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父亲这样的,她先让人准备了赏赐给纪氏等人,又对郑放道:“太子不日就要亲征,便陪着女儿回家省亲,以叙天伦之乐,大家自在些便好。”

郑放连声道是,又请李珩上座,李珩眼观鼻鼻观心,显得温文尔雅。

郑德音又借故请郑放进去里间父女二人叙话。

“父亲,这次太子要亲征青州,我恐怕太子遭遇不测,所以想让父亲帮忙出兵。您放心,若是太子胜了,日后女儿在东宫也得脸,对咱们家也是大好事。我知晓父亲您身子不好,若让大哥和小弟随太子出征,此番立功了,他们也能升任,便是父亲也能压吕威一头。”郑德音如此道。

她觉得这个很有说服力,升官加爵,没什么比这强的。

郑放有些许动心,但是又摆手道:“那青州会给我们吗?”

什么都不重要,地盘最重要。

郑德音尬笑了一声:“父亲,这是朝堂的,要给您恐怕就难了。”

郑放则道:“金银财宝,我家有的是,现下我们在冀州挺好的,若是帮了太子,女儿啊,不是我说,那将来魏王攻打我,我又该当如何呢?况且,我不是让何家军队借道而过吗?这全部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他还是比较信小女儿的话,如今吕威都没动弹,自己帮朝堂收复青州,到时候土地被何家拿了?他损兵折将什么都得不到了。

再者女儿进门一年多了还无子,不仅是她无子,整个东宫都无子,指不定这个太子都不可能位置做的安稳。更有甚者,想让他帮忙,粮草那些都不说谁提供,岂不是让何家空手套白狼。

总之,他就是不同意。

没想到“扑通”一声,郑德音跪下了,倒把郑放吓了一跳。

“爹爹若不同意,女儿就不起来了。”郑德音看起来意志坚定,申包胥当年哭秦庭,不就是这么哭出来的吗?自己也不是不行。

郑放越发觉得大女儿胳膊肘朝外拐,不如二女儿为家中打算,自己愈发不能答应了,否则就是拿自家的兵马肥人家。

第28章

◎双章合一◎

裴朔和郑无恒也在陪李珩说话,裴朔如今为郑放之下的骁勇悍将,人又年轻,嘴里正说着冀州的不易:“我们郑家军,又要听丞相的分一半拱卫京师,又要抵御魏王的人马,偏侯爷身子骨近来也不好,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种场合,郑无恒年纪还小,只是起一个陪同作用,他其实去见过魏王,魏王年纪和太子差不多,但却似大人似的成熟,对自己也是礼贤下士。

不像太子总觉得他老神在在的。

再有以郑无恒自己的判断,自家姐姐嫁的是藩王,甚至淮阴王和姐姐还没有太子和大姐恩爱,但是看衣着,自家姐姐不过是郡王妃,头上是珠翠环绕,穿的是锦衣裘袍,脚上踏的是金丝云履。

然而礼物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是他嫡亲的姐姐,以前大姐姐对她可是不好,还闹着要把她母亲徐氏接回来,自家若是帮她,岂不是助纣为虐?再者,太子自己都是靠何家,他也没什么能给郑家的。

小王爷姐夫亲自教他功夫,指点他习箭,甚至徐州物阜民丰,江南一带更是繁华无比。姐姐还悄悄和他说这徐州能够顺利收服,就是因为不少还是吴王曾经封地,小王爷姐夫的军队不少也是他曾经的部曲,后来还招兵买马了一部分。

绝对是有实力的。

裴朔也是如此想的,他想的比郑无恒更深一层了,别听李珩说什么唇亡齿寒,现下连吕威都没出手,自家先白白赔进那么多人去,简直是无缘无故为了李珩和魏王结仇。现下两不相帮,不就挺好的。

李珩又重新道:“魏王狼子野心,虽然为父皇亲弟,代替朝堂巡牧江南,现下手却越伸越长,青州倒也罢了,恐怕将来冀州也成了他囊中之物。”

“是啊,魏王虽然也与我家结亲,但我们冀州的心都是向着朝廷的。”裴朔嘴上多会说,说完还看了弟弟郑无恒一眼。

郑无恒也赶紧出来表态。

李珩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原本以为娶郑家长女好处多多,毕竟长女在每个家的地位都不同,但郑德音似乎在家中没什么地位。

作为东宫,都已经这般暗示了,他们还不为所动,难道就不怕日后他荣登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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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选郑家的女儿,就是看中郑放骠勇,勇冠三军,也只有他才能击杀吕威,吕威之权势压的皇室喘不过气来,如此看来郑家也不成了。

裴朔据说是郑放养子,郑放平日最为器重他,某种程度他也能代表郑放,恐怕郑良娣那里也是不行的。

果然,郑放正和郑德音道:“良娣这是做什么?您是天家的女人,岂可跪我?”

郑德音看着郑放道:“父亲,就求您帮我这一回吧,太子是天命所归,帮太子才是正道啊。将来太子登基,您不就是皇亲国戚吗?”

要说郑放此人全凭勇猛能够立住,见她这般哭闹,只道:“你为何要逼父亲呢?”

说罢竟然甩袖出去,郑德音到底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拦郑放,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郑放出去,自己跌坐在地。她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听自己的,完全不管自己呢?

李珩没有获得郑家的支持,就知道郑德音无用了,自己那些日子宠郑德音的事实已经是毫无成效。

大战一触即发,李澄在家收到前线战报,说太子李珩带的是何家军,他心中安定了一些。也就是吕家和郑家都没有帮忙,只凭何家,要打下青州恐怕不容易啊。

也因为如此,李澄心情很开心,来徽音这里举止都轻快了许多。

“徽音,今儿怎么没出去走?”他观察到妻子每日差不多这个时候都要出去走走的,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在府上。

徽音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儿是乳母们进府的日子啊,方才我都与她们说过话了,又让大夫把脉,说她们身体都好,没有任何传染病,如此我也敢用啊。”

李澄一拍脑袋:“我还真的忘记了。”

“正好事儿都办完了,我想今日咱们俩到花棚下面吃饭,那里有小风吹着,气候也清爽宜人,比在屋子里好。”徽音站起来搂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