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眼睛都没睁开,只听着耳畔马车笃笃的声响,还有萧承安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昭听见有人在喊她。
“昭妹妹?醒醒。”
虞昭趴在萧承安的肩背,好半天才睁开双眼,呜咽了一声。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嗓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朱雀大街的花灯游街虽然已经结束,但护城河没有。”他牢牢地背着虞昭,步伐稳健往前走。
虞昭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周围。
护城河内还有不少百姓在停留,河上花灯盏盏飘荡,静谧祥和,还有不少人手中拿着相同地河灯,站在护城河的边缘往里面放。
萧承安的脚下踩着白雪,一路往前,停在最容易放河灯的地方。
“下来。”
虞昭脚步有些虚浮,落在地上后,便和萧承安分开,身前一阵发冷,她还没来得及打哆嗦,身上的狐裘就被人给牢牢合上,阻挡了风雪,严寒。
相比起虞昭穿得厚实暖和,萧承安的衣服就显得相当单薄,穿的还是他进宫穿的那套红色衣袍,一只手臂上的衣袖还被撕裂,露出里面缠绕了白布的伤口。
虞昭迷瞪了一会儿,看着萧承安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半晌后,握住他冰凉的大掌。
“你不冷吗?”
虞昭被萧承安小心护着来到河边。
虽然下了雪,可护城河是活水,除了边缘有些结冰,水还在流动。
“冷。”萧承安坦然回答,他在地上找了个棍子,把边缘的冰层敲烂,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尚未点燃的莲花灯。
他往虞昭的方向递了递,不算明亮的河中灯火映照着他白玉如冠的英俊面容,一双凤眸倒映着虞昭的身影,说,“想让我们昭妹妹多心疼我一番,莫要再与我计较。”
虞昭的记忆回涌,从他手里拿过莲花灯,又把暖炉塞进他手中,对他说,“我自己放,你走开点。”
萧承安哪会走?这儿离水太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水里。
寒冬腊月虞昭就算会凫水,他也不想让她的身体沾了寒凉。
虞昭蹲在河边,萧承安又递过去一个火折子,稍微吹一吹,火折子上边冒了烟,窜出火苗。
虞昭点着了莲花灯中的蜡烛,烛光昏黄,映照在莲花状上,看着相当漂亮。
她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很快给压了下去。
看着莲花灯在护城河中飘荡,虞昭站起来,往后退,与萧承安一起上了岸。
“可还困?”
“有一些。”
萧承安含笑说,“还要我背你吗?”
虞昭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然后张开了双臂。
萧承安任劳任怨地把她给背了起来,刚要抬步,就觉得浑身一暖。
虞昭把宽大暖和的狐裘打开,双手抱住他的同时,用狐裘把二人紧紧围住。
“别以为你这般做就能让我满意。”她搂住萧承安冰凉的脖颈,呵出的热气落在他的侧脸上。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一道道声音炸响。
虞昭扭过头去,满眼皆是璀璨烟花。
她心中一紧,想起了今晚在姚侍郎那儿发生的意外。
“放心,它们不会往我们这边窜。”萧承安将她往上颠了颠,看向河对岸的璀璨。
“昭妹妹的难哄我早已领教过。”
他侧着头看虞昭,“既然做这些没法弥补,那我就只能一点点补回来了。”
虞昭时不时就要往对岸的烟花看上一眼,听到萧承安的话,她咬了咬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萧承安。”她低声与萧承安私语,“虽然我没有满意,但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一个时辰。”
虞昭轻轻捏了捏萧承安的耳朵,难以遏制地宣泄出笑意,“除夕快乐。”
在护城河看完烟花,萧承安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没急着送虞昭回去,而是带她去了京城内有名的安宁塔。
塔高十五仗,是除却曲江宴和瞭望台外,京城最高的佛塔,顶层的景色相当好,放眼望过去,能揽尽小半个京城的夜景。
一路往东市走,路上还买了些小的鞭炮,二人一边往东市跑一边放了好几串鞭炮。
东市里还有几家羊肉汤肆尚未关门,萧承安买了两碗羊肉汤,四个胡饼,一屉饆饠,又去旁边卖糍粑的摊铺上将最后一份糍粑给买了过来。
二人都玩的饥肠辘辘,没再开口,纷纷吃起了东西。
虞昭只吃了一个胡饼,大半碗羊肉汤,又吃了一个饆饠,一块糍粑,剩下的东西全都被萧承安扫进了肚中。
萧承安一口气全都吃光,还又续了一碗羊肉汤,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你在宫里到底吃了吗?”虞昭这会儿的酒已经差不多全醒了,看了看小桌上空荡荡的碗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喝了几口酒。”
过了这除夕,萧承安也才二十,正是能吃的时候,平常胃口就大,这几日郁郁寡欢,心情不畅,吃得也少,除夕夜在皇宫更是煎熬难耐,左思右想的猜虞昭是不是在和其他小郎君游街看花灯,一口饭都没吃得下去。
折腾了这么一晚,萧承安早就饥肠辘辘,就三个胡饼,两碗羊肉汤和一些小食罢了,他怎么可能吃得饱?
萧承安把虞昭送回虞宅,“这几日我就该忙起来了,怕是不得空来,等初五那天,我再过来。”
萧承安这是真话,他是王爷,过年又是祭祖又是应付皇家的各种亲戚,他还要抽空回一趟陇右,祭拜父亲。
“你来我也不见你。”虞昭一本正经地说。
萧承安勾着唇笑,拉长了声音,“是吗?”
“你还走不走?”
“走。”萧承安没动,往里面看,说道,“带你出去玩时坐的马车还是我租的,眼下还了回去,我回家就得受冻。”
“大过年的外面还下着雪,可冷着呢。”
虞昭听他胡说八道才怪,她胡乱翻了一番,在箱笼中找到了一件太子妃赏的,但做得有些大的红色大氅出来。
“喏,你不一定能穿得上,拿走快回去吧。”
萧承安唇边多了笑,接过来穿在身上,大晋的大氅不分男女,且放量本就大,虞昭穿上都大的话,那萧承安穿上就小了一点,但非常合适。
“可还合适?”萧承安故意问。
虞昭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明说,但萧承安已经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潜藏的意思。
红衣照人笑,本就英俊的郎君,如何不惹人?
萧承安暗自得意,隔着窗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指着她窗户的小榻,“昭妹妹,下次我亲你时,切莫再把几桌给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