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安见状,点了点头,收起了纸张,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有个女儿,叫吕蔻儿,十五岁与大简十三年的秀才李十砚结亲,却因为卫琮在街上看到你女儿年轻貌美,便强占了去做了小妾。”
“吕蔻儿因为不从卫琮,被卫琮失手给杀了,他又担心李十砚考中进士,压下他的学籍,不让他进京参加进士考,李十砚被卫琮逼疯,整日疯疯癫癫在陈州城内做乞丐。”
男子听完了萧承安没有半点情绪的叙述,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
萧承安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吕半城,你觉得李十砚真疯了吗?”
男子瞳孔紧缩,看着萧承安就要走,他当即大喊,“不!王爷!我告诉你是谁干的!我全都说!”
萧承安大步往外走,脸色生冷到了极点。
他走到了虞昭休息的房间门口,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县主,您好点了吗?”
一阵压低的咳嗽声,让萧承安的心口骤然缩紧。
他情不自禁的就往房门口挪动了脚步,就站在了门口。
“哪有这么快就能好?”虞昭喝了一口花儿端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眼下她头疼脑裂,仔细摸一摸下颌侧边,还能感受到肿胀。
她总忍不住想咳嗽。
花儿充满紧张的看着她,仔细想了想,说道,“县主,不如我给您念书吧?您再睡一会儿?”
虞昭抬眼看她,笑着问,“认识多少字了?”
花儿脸上不由得涨红,心虚的说,“千……千字文才读完……”
虞昭想了想,对她说,“你洗漱过后去我的院子,找一个叫画屏的小娘子,让她给你拿《黄帝内经》与《本草纲目》。”
花儿听完,眼睛只发亮,“县主!您要收我为徒吗?!”
虞昭迷茫了一瞬,刚想说不是,花儿便跪下来扑通扑通给虞昭磕了三个头。
“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读!”
虞昭怔然的看着她,半晌,又笑了出来,“那就去读吧。”
“哎!”
花儿高兴极了,又忙前忙后帮虞昭把所有事都利索的做好,这才高高兴兴的朝外跑去。
“哎呦!”
花儿不小心撞在了站在外面的萧承安抬起的手掌上。
萧承安看了她一眼。
这么大了才学会千字文,也是个笨的,虞昭怎么就收她做徒弟了?
他表情淡然说,“仔细看路。”
花儿正高兴着,她也不知道萧承安是谁,脆生生的哎了一声,飞快跑远了。
“谁在外面?”
萧承安拍了拍衣摆,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看是否有血味。
只是他面上带着的口罩太厚,根本闻不出来有什么味儿。
于是萧承安只当没味儿,走了进去。
谁料还没靠近虞昭,她就先往床榻内滚了滚,对他说,“你身上好大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的血。”
萧承安听着她因为高热而哑掉的声音,心疼的很。
“不要离我这么近,搬个凳子坐远点。”虞昭对他说。
萧承安默了默,在虞昭坚持的目光下照做了。
“怎么收了那个小孩儿做弟子?”
“花儿挺勤快的,也知道感恩,懂礼。”虞昭说完,问,“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刚才去审了对你动手的歹人。”萧承安没有隐瞒她,将吕半成,吕蔻儿,李十砚与卫琮的关系简单说了一遍。
虞昭等他说完,便低声咳嗽起来,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还透着不正常的红,“你觉得李十砚是装疯,想给吕蔻儿报仇,听了别人的指示来害我,别人能如她所愿的让他手刃仇人?”
萧承安看她咳成这样,就不想把这件事后面该怎么做告诉她,省得她再烦心。
“这些你不用管,只好生休息就是。”
“咳咳……”虞昭压着喉间的疼痒,嘶哑说,“李十砚装疯应该有一手,但他是不是真疯,有一个法子可以轻而易举的辨认出来。”
萧承安见她这么难受,怎么还能忍得住,他站起身朝虞昭走过去,帮她倒了一杯热水,走到她身边将人扶起来把水给喝了。
虞昭喝了水,这才微微缓过劲儿来,她声音有些低,但口齿清晰,将那个法子告诉了萧承安。
虞昭将人推开,说道,“你快走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萧承安半眯了眼睛,看了她半晌。
“你好生休息,我会查出是谁想害你。”
虞昭扭头看他,然后眨了眨眼睛。
这几日感染瘟疫,她眼底的红血丝就没退下过。
萧承安碰了碰她的额头,转身离开。
……
李十砚今年才与萧承安一般大,二十岁,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蹲在大榕树下盯着一窝蚂蚁,看得相当认真。
萧承安远远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只烧鸡。
随着萧承安抬步行走,香味也跟着往李十砚所在的方向飘。
李十砚双手撑着地,闻到那股香味,就像是猫闻到了鱼腥味一样,手脚并用宛如一只狗一样在地上顺着味道走。
已经痊愈的一个认识李十砚的百姓说,“爷,他就是个疯家伙,不能在他面前闻到这种味儿,不然他能跟你一路!”
萧承安看了李十砚一眼,说道,“是吗?爷我还没瞧见过这种疯子,当只狗遛遛还挺有意思的。”
李十砚似乎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一心看着他手中提着的用油纸抱着的烧鸡。
李十砚跟了萧承安一路,忽然听到巷口处有什么声音传来。
萧承安脚步顿住,侧头看去。
只见那儿有一个女子正在被两个男子欺侮。
李十砚没去往那边看,盯着萧承安手中的油纸包,猛然抢了过来,窜到角落,迫不及待的直接咬了上去!
油纸混杂着烧鸡,就这么被他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块,他一心盯着烧鸡,用他那双又黑又难看的手紧紧抱着。
跟着萧承安一起出来的百姓怒吼一声,直接冲了出去,“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
萧承安的视线从欺凌人的一幕上挪开,视线落在李十砚身上。
身后女子被欺辱的画面还在进行,李十砚张开嘴,又一次咬下一块肉和油纸。
咔嚓咔嚓的将骨头与肉混着油纸,却都咽了下去。
他双眼木然,空洞又仿佛没有焦距,好似注意力全都在眼前的这烧鸡上。
在他又一口咬下油纸混着鸡肉与骨头,咔吧咔吧咽下时,萧承安终于开口了。
“你的未婚妻子当初也是这么被卫琮欺辱的吧?你是没看见,还是已经忘记了仇恨疯的彻彻底底?”
“李十砚,你连自己未婚妻子怎么被杀的都忘了吗?”
回答萧承安的是李十砚又狠狠咬下的一口味道古怪的鸡肉。
萧承安走在他的身后,抓住李十砚的后衣领,神情淡漠,“李十砚,你演疯子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李十砚忽然露出凶狠表情,就要冲萧承安攻击而去。
萧承安岂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比的?他直接将李十砚扔到一旁,长腿一抬,直接踢中了李十砚的脑袋。
李十砚应声倒地。
那边的闹剧也完了。
女子飞快拢好了衣服,对萧承安谄媚的笑,“王爷,奴演的可还好?”
萧承安扔个她一个荷包,“很好,这是你们应得的。”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