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声的质问让小宫女抖得更厉害,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虞昭的脑袋被靳素玉包扎好,她瞥了小宫女一眼,忽然开口说道,“堂嫂,我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没多大的伤,陛下那边要紧,等我换了衣物,咱们就去那边吧。”
小宫女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当即开始哐哐磕头,“是奴婢有罪,是奴婢有罪!”
小宫女的额头都嗑肿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自己有罪。
太子妃又不是什么蠢人,见她一听到虞昭要回渡华殿,便开始说话,就知里面还有猫腻。
她冷笑一声,对虞昭和靳素玉说,“王嫂,弟妹先在这儿换衣,我去直接将此人移交往大理寺。”
小宫女脸色苍白,额头浸出血丝,仓皇说,“奴婢有罪!”
主子们却是已经不听她说话,虞昭换了衣服,她还没说什么,就有宫女一言不发地抱着她的诰命服往外走。
靳素玉瞧虞昭一直看着那宫女,目光扫过她怀里的诰命服,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故意对虞昭说,“那衣物上可还带着陛下吐出来的秽物,不知能不能从里面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宫女听到这话,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虞昭和靳素玉相视一眼,明白有人不想让她们查出是谁在搞鬼。
婆媳二人与太子妃往渡华殿走。
路上就她们三人,宫女内监们都离得远远的。
靳素玉语气不善道,“这宫里倒是多了些吃里爬外的东西,什么事都敢做。”
“王嫂放心,我已命人去查了那些宫女和死去的内监的来历,用不了多久便能知道结果。”
虞昭问,“最近有谁和那些宫女内监们走得近吗?”
太子妃本要直接说没有,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生变,一言不发。
回到殿上,皇帝瞧见她额头包扎起来,眉头一皱。
“伤安王妃的人呢?”
“自戕了。”
皇帝更不高兴了。
别人在这个时候杀虞昭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虞昭解了他的毒,甚至还有可能帮他找出逆贼到底是怎么下的毒的,对方害怕虞昭果真查出是谁,这才匆忙向虞昭下毒手!
“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皇帝安抚了虞昭一句。
虞昭谢恩,这就开始查看四周。
东西都被严加看管着,所有人都没碰,全都原样放在那儿。
虞昭看了残留在盘中的吃食,一眼扫过去,并没有什么相生相克的食物。
她听掌监说皇帝最后服用的吃食,还说了喝了多少的酒,用了多少的菜,这些掌监都记得清清楚楚。
虞昭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在酒水和食物里发现什么。
被紧急喊来的大理寺卿也检查了一遍同样不曾发现什么线索。
太子沉郁尚未褪去,“难道这毒还能凭空进入父皇的口中?”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毒也太古怪了一些,发作那般快,若非有安王妃在,恐怕就糟糕了。”
“真是奇怪,我们与陛下所用的都是同样的吃食,我们都无事,陛下怎么就……?”
虞昭听着那些议论纷纷,忽然将目光凝固在皇帝曾经用过的碗筷。
她先是查看了皇帝自己用的筷子,那是皇帝惯用的银筷,由专人保管。
可那本该散发着淡淡银芒的筷子上,除了残留一些青痕,还留有浅浅的绿色。
这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菜残留在上面。
虞昭捏起筷子闻了闻,很快又去看其他器具。
她的目光凝聚在为皇帝倒酒的器皿。
那是个长嘴细脖的白釉瓷酒壶。
虞昭拿了干净的棉花,在嘴口内擦了擦,上面沾了一层湿色。
虞昭拿起筷子,在湿色上一擦,棉花顿时变了色。
她手中的棉花虽然不大,却足以让皇帝,皇后,太子和大理寺卿看清楚上面的变化。
皇后脸色大变,“就是这?”
虞昭仔细思考了一下,点头说,“差不多吧。”
“这筷子和酒壶内都被涂了东西,我看陛下的毒又急又猛,猜来猜去也就那几种毒,无色无味,又能沾染在器皿上不被察觉的,在我的认知中不超过三种。”
“天女散,奈何桥,离人渡。”
虞昭声音在安静大殿中清晰响彻,“粘在一起能这么快起反应的,是奈何桥。”
“它怎么制作出来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里面有两种药材极为难得,非深山密林不可得。”
大理寺卿说道,“有这些情况就已经够了。”
他向皇帝拱手,“能接触到陛下所用之物的人并不多,臣还想请掌监帮忙,即刻将人捉拿审问。”
皇帝看了一眼掌监。
掌监当即带着大理寺卿去拿人。
安静的大殿内,皇帝扫过在场的众人,“尔等皆是朕的叔伯,兄弟,子侄,中秋佳节,却有人想要朕的命。”
“可惜啊,朕的命还算硬,没那般容易被勾了去,王叔王兄们切莫担心。”
皇帝的那些王叔,王兄们感受到了皇帝的猜忌,在心中叫苦不迭。
哪个鳖孙在这个时候刺杀皇帝!
把他们都给牵扯上不说,恐怕日后有他们好受的了!
他们匆忙走出来,拱手说,“陛下有上天庇佑,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皇帝又扫向自己的儿子们,嫔妃们。
太子接收到皇帝的视线,只好站出来说,“父皇,那贼人必然还在宫中,不若将宫中戒严,所有人都不得外出,直到将犯人抓住,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压下隐怒。
虞昭安静地站在靳素玉的身后,她的位置很隐蔽,几乎不用多打量,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沈婉如。
就算她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此时此刻,她也紧紧低下头,手指发白的攥紧了衣裙。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沈婉如骤然抬头,便撞进虞昭平静淡漠的目光之中。
她的心被棒槌重重砸中,看着虞昭随手碰了碰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沈婉如只觉得虞昭的动作不像是在碰自己的头,而是在攥住她的心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她彻底捏碎。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上一世,虞昭被四分五裂,她的堂伯利用她,她的堂伯母欺辱她,她的未婚夫亲手找来了蛊毒害她生不如死,鸠占鹊巢的尚清清逼她去死。
虞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这一世,她亲手杀了虞崇,害死虞崇的妻子,害得他们的孩子死的死,残的残。
尚清清生死不明,翟少棠正如前世的虞昭一般,在翟侯府生不如死的日夜受折磨。
她想报复的人,没一个健全地活着。
而现在……
虞昭打算报复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