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前。
顾玄卿踉踉跄跄冲出厢房。
刺目的太阳高悬,男人强压住心中的郁怒。
他怎么能、怎么能毁了……白秋瞳?
他怎么能毁了她?
就算,现在提到白秋瞳,他已经没了痛苦的感觉。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意毁掉这个女孩的未来!
白秋瞳的未来,本该花团锦簇!
这下,全毁了。
就算自己没有真的把她给……可她一定也怕得不行!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畜生。
未及发泄的火,在体内变成一片片薄薄的利刃,循着经脉而上。
“呃——”
一口血呕出。
天旋地转。许久,顾玄卿才扶着廊柱,慢慢站了起来。
自己这样的,果然不配活着。
不配……保护樱宛。
下一刻。
男人目光透过眼前疏朗的梅花花枝,看到——
浮着薄冰的湖边,一袭白衣的白秋瞳,颤颤巍巍地站着。
她身子如脆弱的蝴蝶,眼看着……就要倾入湖中!
是……轻生!
白秋瞳身后,她的侍女一脸惊恐。
可伸出去的手指,却距离女人的衣裙,尚有一寸距离。
万般的愧疚,万箭穿心。
顾玄卿瞳孔紧缩,离弦箭羽般,向白秋瞳冲去!
直到把女人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时,顾玄卿的剧烈心跳,尚未平复。
他看到,帷帽下。
白秋瞳紧闭着双眼,脸上两条泪痕。
是……是自己伤害了她!
顾玄卿抖着嘴唇,“秋瞳,你……你不要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怀中,白秋瞳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刚才跟着阿珠,蹑手蹑脚地来到厢房门外。居然看到,顾玄卿和魏樱宛两个人……
那药,居然便宜了小奶娘!
激怒攻心,白秋瞳几乎当下就要大喊起来。
可是,不行!
顾玄卿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她的这颗强有力的棋子,就废了!
白秋瞳心中像吞了癞蛤蟆似地,憋屈得要死。
她行至湖边,阴恻恻地,“阿珠,我身边不需要废物。”
尤其是,知道得太多的废物。
“你死在这湖里,干干净净的,正好。”
可白秋瞳没想到,阿珠敢反抗。
反倒是自己,差点被那贱人推下湖去。
那么深的湖,那么冰的水。
她要是掉下去了,命都要去了大半条……
幸好,顾玄卿赶来的……是时候。
而且看样子,这男人……竟把刚才的魏樱宛,当成了……她?
这……可是事关名节的大事!
白秋瞳刚想开口解释。
可……
不对。
男人又不是瞎,能把魏樱宛当成她……难道不是因为,他心里想要的……是她吗?
若是这样……
那顾玄卿心中,对自己愧疚,再加上爱意。
还怕这权倾天下的大太监,不能好好地为自己所用?
面纱下,女人唇边勾出一个笑意。
声音却依旧颤抖不已,“玄卿哥哥,我……我好怕……”
一双细瘦的手,勾住男人脖颈,菟丝花似地,依偎上去。
她的头,搁上顾玄卿肩膀。
沾湿面纱的泪滴,烫得顾玄卿身子一抖,口中无意识地,“别怕、别怕……有我。”
太湖石后。
樱宛按住胸口,无声地流泪。
她眼泪掉得汹涌,却不敢哭出声。
看,像白秋瞳那样的,才能放肆地在爱人怀里哭泣,自己……连痛苦,都那么地见不得光。
男人那句“别怕,有我。”
她魏樱宛信过。
可今天才知道,这话……是对着白秋瞳说的。
自己……真得不过只是个……替身。
她在被旁人轻薄,九死一生时。
男人,在这里和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幽会。
怪不得,他授意肖哲送自己过来,也怪不得白秋瞳会送她一碗药酒,不就是她打扰了两人?
而她还在心心念念想着,一定要救男人姓名。
如此卑微。
樱宛胸口剧烈起伏,无声地哭着。
另一边。
东宫内室。
谁也进不来的深处。
“用力……啊!”
一阵舒爽过后,华月一滩水似地软在重重锦被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