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旭才通完电话，罗中衡先是哈哈一笑，而后神情就严肃起来了。领导和自己信任的却又不在自己身边工作的下属通电话时，往往会先笑一笑，代表一种问候和亲切。不仅官场，职场也一样。

“广田啊，日报记者被关押了不到两小时，日报社广告创收就10万啊，哈哈，不错啊，哈哈。”罗中衡笑着和广田说道。当罗中衡第二次笑的时候，小广明显感觉到罗书记心头的怒火。

“是五尺房地产公司？”小广问。

“恩，刚才旭才告诉我的。报社经营，怎么能收这样的广告费？！哼。”罗中衡这下真的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了。

“书记，我正式向市委提议，把旭才调任报社总编，今后报业的竞争会更加激烈，报业生存不仅要抓市场，更要抓导向。”小广趁热打铁，再次推荐谢旭才。

“恩，我再考虑下。”罗中衡沉思着。其实他内心对日报社的管理已经不怎么满意了，特别是上次出现了刘秋发指示严总编，弱化了对省委书记郑振邦的报道而把笔墨聚焦在冯广田身上，罗中衡内心极其不悦。

从罗中衡办公室出来后，小广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市委办公厅副主任邹安福就提着开水进来了。做办公室工作的，心就特细，也必须特细。当罗中衡秘书告诉他，说冯常委来了，邹安福便帮冯常委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窗，换了下空气，然后再锁上门。

“邹主任，你何必自己提呢，随便叫个谁就可以了。”看到邹安福进来，小广连忙起身招呼着。

“没关系，冯常委，我这不快要退休吗？您难得来，我以后也难得有机会帮你做什么了。”邹安福越来越老迈了。常年的机关后勤工作，加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文化而产生的自卑心理，使得他比同龄人显得更老。

邹安福把开水瓶放下后，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犹豫着。小广发现后，主动说：“邹主任，您坐，我们聊聊。”

“冯常委，我女儿邹婷的事情，太麻烦您了。我……我想，反正她也没受伤，差不多就算了……”憋足了劲，邹安福才说出了自己心里压抑已久的话。

“哦……”小广没想到老人家会说出这样的话。“邹主任，婷婷把关押和小海被打甚至包括我的车被砸，有关部门会认真处理的，我没意见，啊。”小广真诚的笑着，不想让邹安福尴尬。

“哦……蔡……哦……那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就直接吩咐。”邹安福仿佛还有话要说，却又没说。

邹安福走后，小广拿起电话给蔡少波回话。

“蔡市长，刚才在书记办公室，才出来。”小广平静的说。

“哦，冯常委，我不是听说您来了吗，中午请你吃饭，上回那事，太对不起您了，不管怎样，五尺公司是我招商引进来的。我要负责啊。”蔡少波非常客气的说。

“哈哈，您负个什么责，市里不是成立了专案组吗？让他们去处理就行了。您作为常务副市长，千辛万苦把这么多企业招进来了，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管到每个公司的吃喝拉撒呢？出了点事情，也难免。司法途径解决就可以了，我理解，理解。”小广没必要和蔡少波闹。或者说，没到时候。正如他刚才对罗中衡说的那样——有些事情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尽管如此，尽管语气上是客气的，可小广这次对蔡少波已经没有当初陪钓鱼的那份热情了，抛开这次打人砸车事件不说，单章铁男说的蔡少雄和史阿贵的事，就已经给小广内心留下了阴影。作为一个领导，你的权力是国家和人们赋予的，你必须运用手上的权力为百姓服务，而不是为自己服务。如果真的是蔡少波在后面搭台，让自己弟弟出面唱戏，那这样的做法，必然会遭受应有的处罚。也必然会被我冯广田唾弃！

“谢谢啊，谢谢冯常委，您这些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冯常委，太感谢你了。中午我们坐下，不管怎样，就算没发生这个事，你从东方来市里，我请你吃个工作餐也是应该的。我也没约其他什么人，就是市教育局曹丰局长，还有开发区那边的江红水泥公司的白洁，就约了他们俩，都是熟悉的，地点就定在凤凰阁。凤凰阁不错，它的老板二刚也是我倡导的经济沙龙的会员，我们老熟悉了。就这么定哦，冯常委，曹局长已经出发了，他开车来接您。”蔡少波亮出了两张底牌。在C市，和小广有交情的人物，除了王大山蔡少波没请之外，几个重要的人物都搬出来了。曹丰和二刚自不用说，白洁背后站着的是林飞，何况林飞决定在C市开发区投资办厂也是自己游说来的。而最让小广无法拒绝的是，曹丰已经出发来接自己了。蔡少波是主持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市长，作为教育局长，曹丰自是不敢在这样的吃饭喝酒的事情上对着干。而曹丰和自己一直私交甚笃。看来蔡少波为了今天这个临时决定的饭局，是动用了一番脑筋的。

就在小广漫无边际想着这些的时候，电话又想了。

“冯常委，我曹丰啊，我在市委外面，我来接您了，蔡市长在酒店等。”果然是曹丰打来的。

小广立即挂电话下楼了，曹丰毕竟不是别人，不能让曹丰在外面久等。

“开车技术不错啊，曹大哥。”上了曹丰的车，也没外人在，小广展现给曹丰的，是开朗的心情。

“哈哈，刚学不久，您可得系好安全带啊。”曹丰见小广心情似乎不错，也开起了玩笑。

“好啊，等什么时候在城区能跑120马，我一定系安全带。哈哈。”连笑几下，小广还真的心情轻松许多。看来，人是要经常笑一笑的。

“120马？哈哈，现在有些孩子玩游戏机，还真的在城区里跑了120马。现在不少学生玩游戏机上瘾了，我们已经再三要求学校要丰富校园生活。记得当年冯常委您在教育局的时候，连续举办了几次中小学生的大型比赛，我们现在还延续着呢，前不久就办了第四届全市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效果很不错啊，这都是您当初的创举啊。”聊着聊着，便把玩笑往正题上引，官场经验丰富的人，大都有这样乾坤大挪移的功夫。不但引上了正题，还恭维了身边的人。这又是更高的一层境界。

“曹哥，您又在寒碜小弟不是？哈哈。”小广被曹丰说的没办法应对。

“广田，这次确实太扯淡了，我都不服！”曹丰突然把脸色一沉，语气大变。

“算了，不就是司机被打，车子被砸吗？我现在天天走路上班，反倒锻炼了身体。”小广疏导着曹丰的情绪。

“他妈的真扯淡，操。”没外人在，曹丰这个堂堂的教育局长也暴粗口了。

小广没再接腔，轻拍了拍曹丰的后肩。正好遇到红绿灯，小广发了一根烟给曹丰。

“广田，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来做这个市长？”曹丰吸了一口烟，随意的问了问。

“现在还没最后定。”

“如果有什么动作，您要及时阂说说啊。”曹丰知道自己教育界有不少的票。

“没什么动作，我们只要和市委和省委保持一致就可以了。无论是那里，都要团结，都要齐心协力共谋发展。”小广感觉到了曹丰的潜台词，及时阻止了曹丰的好意。人大选举，不是报恩更不是报怨，必须站在对一方百姓负责的角度，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

“恩。”红灯变绿灯了，曹丰启动了车子。

小广一到凤凰阁门口，看到二刚早就站在那等候。

“冯书记。”二刚轻声招呼着。

小广停下脚步，紧闭着嘴，看着二刚，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问候。

凤凰阁生意非常好，人也多，小广也不好过于热情。二刚也明白，马上把小广和曹丰带进包厢。

蔡少波和戴着近视眼镜、气质高雅的白洁早已在包厢里面。

“白小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看来我们C市的水土还是很养人的哦。”进门后，小广先是夸起了白洁。一来，不先和蔡少波搭话，达到了冷落蔡少波的目的，另一方面，当众夸女士乃是男人的风度，蔡少波也没不会责备小广的冷落。而旁人看来，小广笑着和白洁打招呼，显得那么热情那么亲切。

“哈哈，白小姐本就天生丽质，每次出席我们的经济沙龙，白小姐都是全场的焦点。”蔡少波顺着小广的话，也笑呵呵的夸着白洁。当众恭维领导是很恶心的事，可当众恭维女士却非常有助于调动气氛。蔡少波这样一接话，也非常巧妙的委婉和小广再次沟通了。

“你们两位大领导就不要拿小女子开涮了。”白洁轻轻浅笑，镜片后美丽的眼睛瞧着小广不放。这个闷骚的女人啊。

这样的饭局，是不会涉及什么正事的，蔡少波、小广、曹丰、白洁，这样的四人组合，如果拆分开来，两两组合，可能就有说不完的话。比如蔡少波和小广，比如蔡少波和曹丰，或者小广和曹丰，都有很多或公或私的话可以说。可组合在一起，话题就得挑有共同关注点的，这样就很容易大而化之，这样的饭局，看似热闹，其实空洞无物。

但很多时候，空洞无物也是一种大家追求的境界。不是说大象无形吗？对蔡少波来讲，多和冯广田喝几杯酒，多少能达到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效果。而曹丰多和蔡少波喝几杯，也算是和市政府领导进行了一次沟通。难怪有人说饭局就是一个局，蔡少波就是这个布局人……

鲍国鸿这次在省城彻底醉趴下了，他那点酒量，和马四彪、大刚这些人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鲍国鸿醉，就醉在他的大意上，以为自己有一斤的酒量就能出来摆饭局。可他没想到，四彪和大刚的酒量，更没想到的是，在金河湾大酒店喝酒，大刚是不会醉的，永远不会醉。金河湾酒店的肖玲玲经理，最大的秘密绝活，就是帮自己人的酒杯调包，你喝的是白酒，人家大刚只要一个眼神，喝的就是清澈的纯净水。

大刚趁四彪上洗手间的时候，委婉的暗示，蔡少波有个弟弟叫蔡少雄，在B市、C市地产界有一定知名度。这下鲍国鸿可谓是满载而归，心情的畅快，就象风一样自由……

备受C市市民关注的人代会开幕了，按大会安排，蔡少波做了政府工作报告，主席台上，坐着市委常委、市人大的正副主任以及人大主席团的成员们。

按照大会的安排，审读和一府两院等报告后，最后进行的就是人事方面的选举了。这次人大会，是换届的会议，所以，人事安排格外受关注。

人代会的召开，是C市的一件盛事。小广作为市委常委，也是本届人代会主席团的成员，自然不能老呆在东方县，早早的就提前住进了市里。好在自己在市委有办公室，在市委住宅区也有房子，所以工作和生活没什么大的变化。

被确定为市长候选人以来，敖务农精神高度紧张，这毕竟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和梦想。

冯常委，你觉得C市需要什么样的市长？——热爱C市的市长！

怎么才叫热爱？——把每个市民当做自己的亲人。

那怎么行使市长的权力呢？——惩恶扬善，以民为本。

怎么判断一个市长的好坏呢？——让老百姓吃得饱饭、睡得着觉、笑得出来。

上次和冯广田的这些对话，翻来覆去在敖务农的脑海里盘旋。那次酒后长谈，敖务农至今依旧意尤未尽，也是那次长谈，真正刷新了敖务农的执政理念。几天来，在几次会议上，敖务农明显感觉到冯广田对自己的友善。

由于是敏感时期，敖务农不便有太多的私人活动，而他也清楚，和冯广田这样的人交往，靠所谓的私人活动是没用的，在很多问题上，冯广田比老革命还老革命，不拿出实实在在为老百姓着想的真东西，就别想得到冯广田的支持。

随着日期的临近，各个代表团也逐渐报到了，由于自己不是相关人事安排对象，又担任了人大主席团成员，小广自是没敖务农那么警惕。当老廖带着东方县代表团来报到时，小广第一时间会见了自己县里的市人大代表们。

会见是在驻地宾馆的第二会议室，代表们知道冯书记要来，气氛高昂，会场非常热烈，当小广走进会议室时，会场里暴发热烈的掌声。

小广没坐下，站在那，指着市人大代表范小霞的鼻子就严肃的批评说：“范小霞，就是你带头起哄，是吧！啊？！我是大伙的自家人，你瞎起哄带头鼓什么掌。”

看着小广佯装生气的样子，全场代表全部对着范小霞笑了。

范小霞满腹委屈，站了起来，红着脸抗议说：“书记，我不服，你抛下我们，提前来了，我们来晚了，见到您，鼓掌表示下想念和欢迎不可以啊？各位代表，欢迎咱冯书记的再次来点掌声。”说着，范小霞真的带头鼓掌了。

马上，会场再次暴发热烈的掌声。

这下小广没办法了，只好和大家点着头，笑着坐下来。

这样一个风趣的开场，会场气氛更加热烈和随意了。大伙觉得咱自家的冯书记，不仅人年轻、帅气，有水平，还特别的随和，没官架子。

会议开始报到后，按照惯例，会务组还是在宾馆帮小广安排了房间。人代会时间紧，主席团很多预备会议是在晚上召开的。

在宾馆房间，龙源县委书记陶斯文、教育局长曹丰、公安局党委委员王大山等故交先后拜访了小广。老友相见，非常亲切。小广也没有说什么会议之外的话题，就是反复强调一句：和市委保持一致吧，确保会议圆满闭幕。

会议开幕后，接着就是分组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按照惯例，领导们要分别参加分组讨论，罗中衡第一站就选择了东方县代表团，讨论结束后，罗中衡把小广叫到自己房间，说：“广田，这次决定推举敖务农为市长候选人，晚上的主席团会议会最后讨论，你是市委常委，要多发挥你的良好的个人影响力，确保会议的成功。”

“恩，书记您放心。”

“广田，我是信任你的，说实话，别看你年轻，我觉得你比很多人都讲组织纪律，广田，真不错。”罗中衡站了起来，拍了拍小广的肩。

这天晚上，敖务农内心紧张不已，自己经人大主席团超过半数同意，终于正式确定为市长候选人。

主席团散会后，敖务农特别想找冯广田聊聊，主席团同意只是成功了一半，万一代表们投票时出了问题，那也会落选。

敖务农走在后面，看见小广直接回到房间，敖务农马上加快脚步，回到自己房间，接着用宾馆内线电话拨通了小广的房间电话。

“冯常委，今天开会辛苦了。”敖务农客气的说着。

“敖书记，您也辛苦了，先恭喜下。”小广无论是刚才在会场还是电话里，都感觉到敖务农的紧张。

“冯书记，感谢您啊。”敖务农有点语无伦次了。小广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就先对小广道谢了。

“敖书记您见外了，我阂们东方县的代表们，坚决支持市委的决定，敖书记，前几天，龙源县委陶书记和教育局曹丰局长也来我这里坐了坐，我也和他们说了，坚决和市委保持一致，敖书记，放心吧。明天我冯广田这票是您的。”小广知道敖务农的焦虑，说这些话，也算是帮敖务农镇静镇静。

“好。”敖务农一下子轻松起来了。冯广田这些话，就象给快虚脱的自己打了一剂补针，周身的血液欢快的流徜着。

敖务农在C市本身就有自己的圈子，如果冯广田能支持自己，那明天的选举基本上就不会出意外了，怕就怕冯广田和蔡少波联合起来，那就形成了‘联合抗曹’的局面了。好就好在，冯广田不是拉帮结派的政客，好就好在冯广田有着一双慧眼，知道我敖务农是真心想帮C市百姓做事的人，好就好在五尺房地产公司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在这个时候打了人砸了车。想着想着，敖务农不仅焦虑消除，心头更是欢愉起来。

该来的总归要来。无论是敖务农还是蔡少波，还是其他的相关的领导岗位的候选人，都在焦急中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晚上。这次不仅市政府换届，市人大也换届。

激动人心的时刻开始了，本次人代会进入了表决阶段，市长侯选人敖务农正式被当选为新一届C市人民政府市长，蔡少波等为副市长。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黄焕墨当选为市人大主任。值得关注的是，资水县委书记万玉龙也被新当选为副市长。

选举结果宣布后，全场暴发热烈的掌声。本届人代会圆满闭幕了。

选举结束后，新当选的市长和新一任市人大主任分别接受了本地新闻媒体的专访。

采访敖务农是在一个面对面式的会议室进行的，一般不负责采编业务的日报社社长亲自来了，和敖务农坐在一起。中间一条过道，对面就是C市日报高级别的采访组，新闻部主任杨淳宇、记者邹婷婷等近10人。摄影部也是部主任带队，多角度取景拍照。

严总编则带着另一组记者，采访了新当选的市人大主任黄焕墨。

这两篇报道第二天全部整版刊登。当市民看到报纸时，纷纷对新市长敖务农高度评价。“你看看人家敖市长说的多好，要把我们老百姓当自己的亲人，要让我们吃的下饭，睡的着觉，笑得出来，敖市长真是好市长啊。”

市长敖务农再次搬回政府大楼办公了。

这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政府大院，走进政府大楼，连门卫和传达室都是面熟的。很多人都以为敖务农官瘾很重，可敖务农自己不这么觉得，当选市长后，他曾小范围的说过：此生心愿足矣，市委书记我是想都不想的，只希望好好干一任，造福一方。

想做市长的念头，使得敖务农对政府大院产生浓厚的兴趣，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应该是这里

的主人，刚过去的那段专职市委副书记的日子，清淡自由，就象一只顽皮的小兔子，蹦哒蹦哒的

走远了。自己现在尽管在市委那边仍然是副书记，可更多的公众角色是市长。

罗中衡还是不错的，敖务农心里很感谢罗中衡，尽管有段时间，老罗对自己有点看法，可省里最后确定自己为市长候选人时，作为市委书记，罗中衡还是再三呼吁各个代表团，要把这次选举工作做好。自己应该学习老罗的全局观念。

冯广田更是不错的，从最后票数统计来看，冯广田一系的人马给自己投足了票。什么钓鱼外交，什么经济沙龙，净整那些没影的事，你蔡少波不认真造福一方，不为人民大众谋福利，不把老百姓当自己的亲人，你就不可能得到人心。

这些天来，冯广田和自己说的那些关于怎么做市长的话，被自己反复叙述着，居然还真的深入了骨髓。

等平稳之后，去一趟东方县，好好和冯广田喝一杯。敖务农想着想着，内心觉得很温暖。

人大会结束后，老廖带领着东方县的代表们回去了。因为章铁男要过40岁生日，小广决定再逗留几天。

按章铁男的意思，生日就在他为兄弟们盖的那栋兄弟楼里度过。本来按照紫凤凰的想法，是要在凤凰阁举行一次浪漫的生日，可章铁男笑着说，都是咱自己兄弟，就不要去排队了。

铁男的四十大寿，在省城的曹俊林、大刚也赶回来了，让小广觉得好玩的是，正隆集团董事长林飞也亲自来了。这两年来，林飞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了。

人代会结束后，没多久，省委就下发了通知，任命冯广田为C市市委副书记。

大家熟悉的冯广田书记就要离开东方县了，无论是县领导还是普通干部，心里都涌出难于割舍的情感。

小广最后一次主持召开了东方县委常委会，常委们早早就在会议室里，会场气氛很低沉，小广努力调动着气氛，可依旧没办法趋赶大家内心的依依惜别的离愁。

“我又不是走好远，不还在咱C市吗？大家以后多来市里找我就是了。”小广继续告慰着。

“那我们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啊，书记您走了，我们没主心骨了。”老廖说道。

“工作上的事情，大家多商量着来，这些日子我没怎么管县里的事，不也很正常吗？老廖，市委已经决定你暂时主持全县的工作，你要好好担起担子来，也要多发挥大家的作用，扎扎实实开展工作。”小广看着眼前这个县委常委班子，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冯书记，以后您可经常要回来啊。”高芸颤抖着声音说道。一声‘回来’说地大家心头一颤。万般惜别之情，深厚的同志友谊，浓缩在这两个字里面。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冰冷，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伤感。几年来，冯广田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每个人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那一心为民的情怀，那锐意进取的改革情怀，那见识独特的发展思路，那恢弘宽厚的用人胸怀，无不是大家心目中学习的典范。乃至东方县领导中有这样一句流行语——要是有冯书记的十分之一就够了。

在这句话的前面，有很多前缀，但常以这句话来结尾。

就在大家依依惜别的时候，县委值班室的副主任突然敲门进来，汇报说：“范老县长来了。”

“啊？那快请范老进来坐，也没谈什么大事。”小广答道。

很快，老县长范博相走了进来。

“冯书记。”范博相进门后，紧紧握着小广的手，满眼都是泪水。

“范老您请坐。”小广觉得这样很尴尬。内心怪不好意思的。

“冯书记，听说您要走了，我们舍不得啊。”范老声音哆嗦着，握着小广的双手也在颤抖。

“又没走远，还在C市，何况我还会经常回家的，东方就是我的家。”小广说的是内心话。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本来大家一开始就准备鼓掌的，可坐下后，谁都没鼓掌的力量，满心的离别愁绪是无法用热烈的掌声来表达的，只有沉默，只有强忍满眼的热泪。可到现在，大家突然发现，只有死命的鼓掌，才能压抑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只有通过剧烈的鼓掌，才能掩饰内心脆弱的情感。

可掌声一起，恰恰相反，几乎每个人的泪水都哗啦啦直流下来了。可谁也没有去擦拭，只是一味的鼓掌，不停的鼓掌……

“老板，我掌握了蔡少波的证据，要不要动手？”鲍国鸿向敖务农汇报说。

“瞎胡闹，市政府班子才定下来，闹这些做什么？你现在主持资水县的工作，别找事，先把你的县委书记位置搞定再说。”敖务农阻止了鲍国鸿。现在基本尘埃落定，敖务农反倒平和了很多。不管怎么说，蔡少波现在是自己的副手，如果一上任就拿蔡少波开刀，就显得刻薄了。

“会有问题吗？”鲍国鸿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我提了你的名，再等等看吧。”敖务农心里也希望鲍国鸿能担任县委书记。

几天后，C市市委常委会召开了。重要议题是几个领导岗位人选问题。

这次市委组织部列出的名单比较长，大部分过得很顺利，老廖担任东方县委书记，高芸代县长通过了。谢旭才也升任C市日报社总编辑。

让小广觉得意外的是，居然把自己爱人小静的工作调动也提出来了。

“各位领导，我觉得我爱人不适合在市委常委会上讨论，按照规定，市委常委会只讨论副县级以上干部任免问题。”小广打断了新任市委组织部长的话。

“广田，赵小静同志就是我们拟任的副县级干部啊。”罗中衡笑着解释说。